「好了,別怕……」
一隻溫暖的大手擱在了她的頭頂,輕輕揉了兩把,「阿霆是你哥哥,放心吧,他不會傷害你……」
於雪彤既害怕又委屈,誰要這樣的哥哥?
誰要誰拿去!!
這根本是恐怖分子。
而且比起那個男人,他才更像是他的哥哥好嗎?
如果可以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宋離,而不是那個姓盛的,可是,她沒得選,只怪自己當初不聽勸,貪玩跑來華國。
不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要怪只能怪自己,都是她自己不聽話,一手給作的。
宋離一邊安慰於雪彤,一邊看向不遠處的傭人,「你們都愣著著做什麼?還不快帶小姐回房去休息!!」
話音剛落,立刻有傭人上來接過宋離手中的輪椅,「小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不要!!」
於雪彤一把拽住宋離的胳膊,眼睛通紅的瞧著他,「哥哥,我不要回去休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你陪著我好不好?」
宋離刻意把聲音放低,放輕,「不行,我和阿霆還有事要談,你乖乖的,跟傭人回去休息,要是害怕,就不要關燈,讓傭人守著你休息。」
「放心吧,這裡很安全,沒有任何人會傷害到你的,知道嗎?」
於雪彤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不要,我還是怕,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這裡不是我的家!!」
宋離擔心著盛又霆,耐心顯然算不得太好,更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哄於雪彤,於是朝傭人使了個眼色。
傭人立刻會意,「我們走吧,小姐,少爺和宋先生還有要事要談,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到他們了。」
「嗚嗚,我不要!!」
「那你是要跟我進去嗎?要知道,現在阿霆的脾氣應該不大好,要是你覺得不害怕,我帶你進去?」
於雪彤一聽,嚇得魂飛魄散,頓時不敢吭聲,比起見到那個恐怖的男人,她寧願一個人住在這陌生的環境。
她低下頭,萬分委屈道,「我,我聽話……」
傭人見狀,連忙推著於雪彤離開,只是她時不時會回頭看上一眼,眼睛紅的堪比兔子,宋離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推開了地下室的門。
地下室的空間很大,唯有一盞燈。
燈光昏昏暗暗,將偌大的空間襯的越發陰暗,地上是隨處可見的暗紅,空氣中漂浮著潮濕的氣息,混雜著血腥味,刺鼻難聞。
而男人卻像是根本聞不到,也不嫌裡面有多臟,就那樣背對著他,雙腿盤坐在染滿血跡的潮濕地面上,而他的身邊,倒著一張變了形的椅子。
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顯得無限孤單寂寥,麻木和絕望。
宋離走過去,同樣不嫌臟,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摸出煙盒取出一支煙抽上,然後再取出一支,連帶著打火機一同遞給他,「喏,抽煙?」
聽到宋離的聲音,男人機械的眨了下眼,伸手接過。
他咬著煙,埋頭用打火機點煙,點了半天都沒有點燃。
宋離側過臉看他,看到了他的手在抖,銜著煙的唇瓣也在抖,無論如何,都把煙點不燃,「要我幫忙嗎?」
「嗯……」
顫抖的音節,從他的喉骨處擠了出來。
宋離從他的手裡拿過打火機。
「咔嚓」一聲,幽藍的火苗竄出。
他遞過去,給男人點煙,可他卻突然抬手拂了把。
宋離猝不及防,打火機被他一把拂飛,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幾圈,然後摔壞了,火光隨之熄滅,「怎麼了?」
男人摘下了嘴裡的煙,在手中揉碎,搖了搖頭,說,「沒事。」
下一秒,他抬手,把臉深深埋入手掌之中,半晌,突然「嗤」的笑了一聲,那笑聲,諷刺至極。
宋離皺眉,「阿霆……」
其實宋離寧願盛又霆發瘋,發狂,摔東西,歇斯底里的叫罵,甚至揍人,殺人都無所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做。
他最怕盛又霆這個樣子,越是看似平靜,才越是崩潰,越是叫人害怕。
他深深吸了口煙,摘下,碾滅,在煙霧繚繞中,再度喊了聲,「阿霆……」
男人同樣沒有應,許久過後,悶聲嘲諷道,「我一直以為,我足夠愛她,我都處處妥協了,她還不滿足,不肯老實待在我身邊,是她不識好歹。」
「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到底誤會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全世界所有人都有資格說愛她,唯獨,唯獨我最沒有資格。」
「阿霆……」
「她曾經跟我喊過冤,無數次的告訴我,小依的死和她沒有關係,可是我,我他媽的沒有相信她!!」
宋離鼻子一酸,「阿霆!!」
男人卻像是沒有聽到,自顧自的道,「以前她最愛笑,她最愛我,我一回頭,就能看到她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眉眼彎彎,笑容溫暖。」
「可是,我把她的笑臉給剝了,讓她在我面前哭,不停的哭,不停的掉眼淚,她哭著求我,歇斯底里,聲嘶力竭,我卻只會欺負她,讓她哭的更凶。」
「我從來沒有顧忌過她,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她,我拿著刀子,一刀一刀的往她心口捅,捅的她鮮血淋漓,痛不欲生還無動於衷,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我傷害著她的身體,折磨著她的精神,讓她跪著求我,徹底踩碎了她的固執和尊嚴后,卻責怪她不愛我,無論我如何努力,如何付出,如何對她好,她都不愛我。」
「殊不知,是我,是我親手把那個最愛我的她給殺了,我有什麼資格怪她,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阿霆,你別說了!!」
「我要說,我為什麼不說?」
他惡狠狠的咬牙道,「是她逼我的!!」
他冷笑了一聲,「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對她再殘忍,也是她逼我的!!」
說完,有液體,從指縫間溢了出來,「可是,我錯了,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柳柳是無辜的,阿離,柳柳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