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他怎麼會不在意她不能生育的事？

怎麼可能不在意？

他在意，所以他輸了。

到最後論心狠，他終究是比不過她。

她知道什麼最傷人，什麼最能擊潰他的心，所以故意在這半個月里，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像他是什麼骯髒的可怕的東西，會髒了她的眼。

讓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她的手，給硬生生的揉爛捏碎了。

他覺得好疼，心臟在她的手裡滴血，一滴，兩滴，蔓延過胸腔，蔓延到全身的每個細胞，最終在她滿懷期待，終於看得見光芒的眼眸中，凄厲一笑。

呵呵，她那灘如死水一樣的眼神，有了反應。

在聽到那個男人在活著的時候，有了反應。

「柳柳，論心狠，我不如你……」

留下這句話，他終於鬆開了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唯有最後一個字音，卻久久不肯散去，透出的，是侵蝕到了心底最深處的哀涼，有時候，他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給剜了。

他曾經在執行任務時，出生入死，拖著滿身的傷奄奄一息爬回去時，都沒有覺得這樣痛過，身體上的疼，和心裡的疼，永遠沒辦法相提並論。

回到客房，他窩在沙發上已經失去了力氣，銜著煙的唇瓣，在微微抖動著。

他沒有開燈，室內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唯有他嘴裡的煙火，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空氣中漂浮著的，滿是香煙的氣息。

抽煙抽的太多，有時候也會出現頭暈目眩的反應，就如同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女人眉眼彎彎，笑容溫暖的模樣。

還有她低低軟軟帶點沙啞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響起，莫名的蠱惑人心，「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所以盛大少以後能不能少抽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好笑，他突然就笑了起來，喉骨里溢出了低低的笑聲，可為何那笑聲，聽上去是那樣的悲哀入骨？

他還記得，她當時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很高興，還抬手便將她整個人都撈進了懷裡，順帶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好，我答應你。」

明明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他們卻已經鬧成了這樣，明明他們現在可以近在咫尺，他卻覺得他們的距離是那樣的遙遠。

遙遠到無論他怎麼努力，都觸及不到。

他明明可以不救那個男人，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掉，豈不痛快？

可是為什麼，真的到了那個男人命懸一線的時候，他還是救了？

那一刻他在想什麼，他已經痛恨她到失去理智了，卻還在想，要是那個男人死了，她會不會活不下來？

盛又霆啊盛又霆，你真是可笑，你是全天下最可笑的人，你不是很有能耐嗎？你不是鐵血手腕嗎？

你的能耐呢？你的手腕呢？

到最後竟然是這樣不堪一擊，可笑，可笑。

他笑著笑著，頭痛的快要爆裂，他笑的越是深，眼底的悲哀越是濃，到最後胃裡一陣痙攣，跌跌撞撞的跑到洗手間，抱著馬桶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