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走到冰箱前，拿了幾罐啤酒窩在陽台上，看著遠處城市的微光，咕嚕咕嚕管下幾口酒，沒有零食，沒有人陪，只是自顧自的喝著寡酒。

半醉半醒中，腦海里回憶起了過去的種種，尤其是兒子重病時，為了湊住院費，她不得不去夜店賣酒，每天晚上匍匐在地上，把酒水單高高舉過頭頂，低賤的像只螻蟻。

偶爾會遇上過分的客人，被百般羞辱，卻還要笑臉相迎。

那時候她不斷安慰著自己說，黎漾，你沒有偷，沒有搶，沒有賣，所以，沒什麼可丟人的。

卻萬萬不曾想到，最後高昂的手術費，還是將她逼上了絕路，那一天，經理主動找到了她，「漾，聽說你很缺錢，是真的嗎？！」

她老實點頭，「是的，經理。」

經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道，「等下弗蘭克要在這邊接待一個貴客，是你們中國的，你要不要去陪酒，就只是單純的陪酒，我給你五千歐元。」

五千歐元，對於當時的她來說，具有多大的吸引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什麼尊嚴，什麼驕傲，什麼面子，對於她來說，都是扯淡，只有錢才是真的，能救她孩子的命。

所以她思考了沒幾秒，就咬著牙答應了下去，化了個濃妝，遮蓋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一臉妖嬈的跟著金髮碧眼的美女們走進了會所里最豪華的包間。

五光十色的光線里，甚至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卻僅憑著一眼，認出了斜靠在真皮沙發上的男人，他嘴裡銜著煙，煙火在迷離的燈光下，忽明忽暗。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她覺得自己的腳步都要站不穩了，全世界，那麼大，她都逃到了法國來，卻還是碰見了他。

而且，是在這種場合。

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了過來，眼底泛著的光，淡淡疏離，沒有任何的情緒，看她只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包間很大，裡面有二三十個人，卻只有他們兩個中國人，於是她被人推推攘攘的，最後坐到了他的身邊，她緊張的冒汗，一顆心就像要跳出胸腔，生怕被他認出來，呼吸急促的在這吵鬧的環境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當然，男人也聽見了，側過臉上，瞧了她一眼，微微皺眉，眼底隱隱流淌著類似厭惡的東西，就像在看地溝里的老鼠，又臭又臟……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沉，星星掛在天際，一閃一閃，或許是心情抑鬱，幾罐啤酒下肚后，黎漾就覺得腦袋已經昏沉的不行了，靠在墊子上睡了過去。

閉上眼的那瞬間，眼角有淚水默默滑下，黎漾，你還在期待什麼呢，季子琪已經回來了，你別再犯賤了，那麼艱難痛苦的日子都過去了，現在還有什麼是你過不去的呢……

……

次日清晨，女人慢吞吞的撐開眼皮，迷迷糊糊的摸索著手機看時間，卻發現上面有一條未讀簡訊，不由點了進去：【黎漾，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敢一個人跑去找柳柳，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