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男人沒有去爭，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最清楚，他身上的血都快流幹了，能撐到現在，已經差不多是極限，就算他還能勉強撐著開快艇，也開不了多久。

他艱難應了一聲，把位置讓給了楚南，然後抬手，拼了命的將昏迷中的女人再次抱入了懷裡，讓他再抱一會兒吧，就最後一會兒。

以後，他再也抱不到她了。

所以就讓他再自私最後一次，好不好？

他深深俯首，額頭緊緊抵在她的額頭處，柳柳，我愛你，很愛很愛，可是以後我卻連偷偷看著你的機會，都沒有了。

有血淚滴在了她的臉上，一滴，兩滴，最後浸濕了她的臉。

「喏，這個送給你。」

湖心亭燈會的那晚，她用自己的錢買了一盞荷花燈，小心翼翼的捧著，獻寶一樣的捧在了他的眼前。

他沒有說話，沒有去接，只是微微垂眸，瞧著她，在心裏面問她，送他花燈，為什麼？

她似乎是猜到了他想問的話，微微一笑，眉眼生動，「因為盛先生的幫忙，讓柳小姐看到了這輩子看到過最漂亮的彩燈，所以，柳小姐送盛先生一盞荷花燈，作為報答。」

她的笑容，總是讓他沒有抵抗力，她沖他一笑，他便覺得整個世界都被陽光照亮了，眼底泛開了笑意，他說，「盛先生接受柳小姐的報答，並且送她一個吻，表示感謝。」

話音剛落，他便偏過頭，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

那時的記憶，真美好，喉嚨里滾出低低的笑聲，滴落在她臉上的液體，卻越來越多，他明知道當時她所有的笑，對他所有的好，都是假的。

可是至少在現在，他可不可以暫時當成真的？

那盞荷花燈，現在還珍藏在他的書房裡。

他捨不得丟，因為那是她送給他，唯一的東西。

即使她走了，她不要他了，他還是捨不得丟掉啊。

那天晚上，他們放了孔明燈，她問他，「盛大少，你寫在孔明燈上的願望，是什麼啊？」

他沒有告訴她。

因為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可是他當時不知道，就算他沒有說，他的願望還是沒有靈驗。

他在孔明燈上寫的是，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他和她，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多好的願望啊，他笑了笑，終於失去了力氣，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了她的身上，像是徹底沉浸在了那個美夢之中，生生世世，就真的跟她永不分離了。

「楚南！！」

柳柳從噩夢中驚醒，本能的喊出了一個名字，身上冷汗涔涔，臉上黏連的感覺噁心又可怕，濃郁的血腥味讓她胃裡一陣作嘔。

她滿腦子都只有昏迷前，楚南想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掩護他們逃跑。

「傻妞，你醒了啊，我沒事。」

快艇的聲音和風聲夾雜在一起，幾乎要楚南說的話淹沒，可她還是聽清楚了，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沒事，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只是在鬆氣的同時，她覺得身上很沉，似乎有什麼東西壓著她。

「你看看盛又霆還活著沒？」

盛又霆還，還活著沒？

她倉促的抬眼，然後看到了趴在她身上，渾身是血了無生氣的男人，心，驟然間一縮，一種她無法控制的疼痛，排山倒海而來，剎那間侵蝕著她的每個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