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臉上神情各異，刻意放低了聲音在嘀咕些什麼。

柳柳被看的越發不自在，微微斂著眸道，「盛總，我是你的秘書，我們一起跳舞，只怕不太合適。」

「不合適？」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驀地就笑了，只是笑容森冷的可怕，「你和我跳舞不合適，那跟誰跳合適？楚南嗎？」

牽扯到了楚南，柳柳臉上所有的顏色頃刻間褪盡，耳邊凈是他惡劣嘲諷的聲音，「我剛才倒是看見，你們倆跳的還不錯。」

柳柳抿著唇，選擇不說話。

可偏生她不說話的樣子，惹得他越發氣惱，他怒氣沉沉的質問她，「柳柳，是不是你覺得攀上了楚南這根高枝兒，你就可以擺脫掉我？」

柳柳把頭偏向了一邊，低低啞啞道，「我沒有。」

下一秒，他抬手，將她的臉硬生生給扳了過來，「沒有才怪，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我。」

「我告訴你，柳柳，別白費心機，更別白日做夢了，有我在，楚南他救不了你。」

她被迫的抬起下巴，看向他，他唇畔的弧度，冰冷駭然，「五年前，是你把我推到地獄，讓我成為魔鬼的，所以，我親手把你拽了下來，讓你也嘗嘗這種滋味。」

「我們註定活在地獄里，苦苦煎熬，永遠糾纏，可你現在妄想要爬上去，我怎麼能允許？」

「柳柳，你給我聽清楚了，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你都擺脫不了我，誰想要把你從火海里救出來，我就恁死誰！！」

字字誅心這四個字，形容的大概就是她現在的心情吧。

她覺得很累，特別的累，累到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可就算再累，她也不會放棄的。

她發誓，只要她活著，她就不會放棄找出真相，也不會放棄擺脫掉他的。

誰要跟他在地獄里待一輩子？

誰要跟他生生世世糾纏？

誰愛要誰去，反正，她不要！！

她在心裡深深吸了口氣，忍著臉頰處傳來的疼痛，努力的擠出一抹笑，「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別生氣了。」

她一邊說，一邊順勢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聲調低低淺淺，帶了點討好的意味，「不是說要跳舞嗎，我陪你。」

他沒有半點回應的意思，眼眸直直的瞪著她，染著類似想要掐死她的情緒。

一曲完畢，周圍陷入了一片安靜。

薄藍鬆開了身上的舞伴，悄然走出了舞池，走向了樂隊，在負責人的低語了兩句，負責人笑著應了下來，「沒問題。」

氣氛不過只安靜了幾秒，空氣中便拉響了小提琴的旋律，是最經典的探戈名曲《PorunaCabeza》。

這首曲子……

柳柳的眼底，染上了複雜。

不遠處的薄藍視線掃過來，帶上了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PorunaCabeza。

翻譯成國語：一步之遙。

曲子用來表示情人之間錯綜複雜難以割捨的愛情。

宋離在舞池裡搖了搖頭，都在這個時候了，阿藍他還在玩？

小心有一天，玩死自己。

盛又霆的瞳孔里映出柳柳獃滯住的模樣，英俊的面容透著深深的不悅，「你所謂的陪我跳舞，就是打算一直杵在原地？」

「抱歉。」

柳柳回過來神來，一手搭在他的肩頭，另一隻手，主動握住了他的手，「可以開始了。」

小提琴聲高調又內斂，引領著旋律，兩人踩著節拍，開始跳起了探戈。

舞池裡的人們都散到了一旁，把兩人圍成了一圈，將最中心的位置，徹徹底底留給了他們。

五年沒有跳過這首曲子，柳柳的動作有些生疏，甚至不敢抬頭。

樂曲的曲式有兩個部分，前後矛盾，而又錯落有致，風格別樹一幟。

這個時候正是對默契度要求極高的時候，可柳柳卻一不小心，居然踩到了盛又霆的腳。

她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太會。」

頭頂砸下又冰又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看著我！」

柳柳抬眸，瞬間撞進了他湛藍的眼眸中。

他眉間的痕迹很深，深不見底，「跳探戈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柳柳抿了抿唇，低低的回，「我知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

以前在學校上課的時候，舞蹈老師就告訴過他們，「跳探戈最重要的一點，舞者要神情的凝視對方，視線不可以，輕易的離開對方的臉上。」

「知道了，就別再給我低著頭，別惹我生氣。」

柳柳再不願，視線也不敢有片刻從他的臉上轉移。

她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眼底的神色，竟然這麼的錯綜複雜，複雜到根本難以分辨。

讓她忍不住在猜，他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什麼？

兩人配合漸漸的非常有默契，周圍已經有人在小聲唏噓了。

一個旋身後，她被男人隨著節奏，手臂狠狠的往前一帶，在激烈的動作中，將她緊緊的帶入了懷中。

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在一起，她的鼻息間滿是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鎖骨的位置，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砰砰，砰砰的跳動，劇烈而有力。

她的心，也莫名的跟著瘋狂跳動，呼吸沉重，胸腔處劇烈起伏，往事，如潮水般襲來，頃刻間，侵佔了她的所有細胞。

其實她最不擅長的，就是跳探戈，尤其是這首曲子，專業性太強，不是一般人，根本學不好。

她當初學的時候，也是吃了不少苦頭，都始終沒有進步，直到舞蹈老師忍無可忍的斥責她，

「柳柳，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是出錯？」

那時候，她是真覺得無地自容，只能不斷的給舞蹈老師道歉。

舞蹈老師見她認錯態度雖然誠懇，可始終都學不好，也替她緊張，某次課程結束后，把她和班上跳得最好的男同學留了下來，單獨給她輔導。

她特別感激，拼了命的想要學好，只是事與願違，她已經儘力了，還是沒辦法，她從來沒有覺得那麼頹廢過，主要是覺得自己辜負了舞蹈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