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裡，他對柳柳的百般折磨，算什麼？

他以前還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雖然他折磨過柳柳，害得她曾經過的那樣慘，但這是她該得的。

而且他好歹留了她一條命在，算是對得起她了，欠下的債，應當還，畢竟她害死了他的妹妹在先。

甚至，到後來他還放下了仇恨，心裡早就做下了決定，下半輩子拼盡所有對她好，對他們的孩子好，他仁至義盡了，可是現在呢？

他還敢這樣想嗎？

再也不敢了。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欠下了什麼？恐怕生生世世，他都還不清，更沒有辦法再原諒自己。

其二，他曾經跟盛小依有過約定，他承諾過，發過誓，等到她長大后，要娶她，要給她一個家。

所以他信守承諾，儘管盛小依是他的妹妹，他的想法都沒有改變，甚至把她養在身邊，每天都告訴自己，將來她會是他的妻子，他要愛她，守護她。

盛小依死了五年後，他愛上了別的女人，這時候，畢竟盛小依已經死了五年了，還算說的過去，可現在，死了五年的人突然活了，還就站在他面前。

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卻絕望的發現，他一點都不高興，因為他早就對她沒有感情了，他背叛了自己的承諾和誓言。

他先是對不起盛小依，后更對不起柳柳，沒有什麼事，比這更絕望。

阿霆，你以後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宋離在心裡深深吸了一口氣，知道盛又霆心情不好，所以在這種時候，他沒有打算多說什麼，而於雪彤，更是不敢吭聲。

周遭的氣氛，莫名透著詭異和絕望，沒有任何人敢多說一個字。

直到手機鈴聲，打破了這異樣的低氣壓。

盛又霆極度陰戾的摸出了手機，看了一眼，接聽，「什麼事？」

「少爺。」

薛清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程池醒了，他說，他要見你，他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我馬上回來。」

冷冷的丟下四個字，他掛斷了電話，「回盛園！！」

說罷，大步往醫院外走去。

坐在輪椅上的於雪彤，一把攥住宋離的衣袖，「哥哥，盛園是哪裡？為什麼連我也要去？」

宋離解釋道，「盛園是阿霆的家，也是你的。」

於雪彤已經知道了，宋離口中的阿霆，就是那個兇巴巴的男人，可她害怕跟他走，「我不要去，盛園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德國，我要回去。」

宋離道，「你忘了，你被人追殺的事了嗎？」

於雪彤瑟縮了一下脖子，宋離繼續道，「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條，而在盛園，你會很安全，你別看阿霆兇巴巴的，但他不會傷害你。」

「可我還是害怕……」

「別忘了，你是他的妹妹，親的，他要是想害你，就不用讓我親自去德國，把你平平安安給帶回來了，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於雪彤抿著唇瓣，許久過後才點了下頭。

回程的一路上，盛又霆只是抽著煙，看著窗外漆黑的夜，一聲不吭，宋離沉默的看著他，心情沉重。

半個小時的車程后，車子停在了盛園。

盛又霆第一個下車，直奔地下室，宋離推了於雪彤跟上。

地下室陰暗潮濕，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程池聽到開門聲，吃力的掀開眼皮，看到了一雙沾染了灰層，顯得有些風塵僕僕的皮鞋。

他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連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而是跪在了他的面前，聲音乾澀沙啞的有些恐怖，「少，少爺……」

薛清抬了把乾淨的椅子進來，盛又霆坐在椅子上，翹著腿用鞋尖托起了程池的下巴，

「不是要見我嗎，現在我來了，有什麼話，一次性說完，我耐心不好。」

沉默了幾秒后，程池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少爺，五年前小姐的死，與柳小姐無關，其實柳小姐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