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志家。

  楊清跟楊文斌白靜波兩口子，腳前腳後的到了。

  楊遠志剛剛在電話里得知楊亦顏不同意的時候，被氣的夠嗆。

  他已經在兒女們沒來之前跟程紅雲發過了一通火氣，現在冷靜了許多。

  但只要一想到發生的事，還是氣結不已，忍不住忿忿的說道，「美容院是你們大姐出錢開的，按理說這店都是她的，小孩崽子當了幾天老闆就不知道怎麼得瑟好了，我待會就去找她！非得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不可！」

  程紅雲和楊清趕忙勸說，「老頭子，這個節骨眼，你可輕易別出面了。」

  「我媽說得對，爸，你彆氣大勁兒了罵她不夠，再動手打人，到時候事情更難辦！」

  「是啊，爸，你先消消氣。別事情還沒有解決，先把你自己氣個好歹。」

  楊文斌和白靜波也加入到了勸說的行列，總算是把楊遠志暫時的勸住了。

  「要我說，還得從我大姐那入手。楊亦顏冷血無情，一點親情情分都不念，我們再找她也沒用！」

  楊清今天算是徹底看清楚了。

  外甥女自從開了美容院以後，估計是接觸的人多了，也賺到錢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大大咧咧沒有多少心眼的小姑娘了。

  如果要擱從前的話，肯定辦不出這樣絕情的事情。

  所以，她篤定的認為，找油鹽不進的楊亦顏根本不行。

  「從你大姐那入手倒是行，大不了我們一起去找她。」程紅雲滿臉憂愁，「問題是，你不是說，你大姐在電話里也向著她說話嗎？那我們去了還能行嗎？」

  那天，她跟大女兒說完，明明覺得事情有門的。

  後來小兒子去了她家裡，得到的反饋也是如此。

  誰承想，還沒有等他們去問進展，二女兒意外的得到了不同意的答案。

  當知道的那一刻，程紅雲真的很生氣。

  「對啊，二姐，如果大姐站在她那邊，我們找了又能怎麼樣？」楊文斌非常失望的同時，還有些心灰意冷。

  原本他計劃了很多，甚至把未來的藍圖都勾畫好了。

  結果，外甥女今天給他來了這麼一下嚴詞拒絕，弄得他甚至產生了大不了就不開美容院的念頭。

  白靜波抱著手臂緊抿著唇，坐在楊文斌身邊，從來了以後就沒有怎麼開口講話。

  她想聽聽婆家人都怎麼說，然後再做定奪。

  「大姐就這麼一個女兒，向著她說話正常。不過，我在電話里聽出大姐其實也對她做的事不贊成。

  其實，老小只是想要個進貨渠道而已，又不是借錢開美容院，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啊？」楊清極力的幫忙出謀劃策，「咱們都知道，大姐容易心軟，相信你們好好求情應該會有轉機。」

  楊清的話，讓在座的幾個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希望。

  白靜波趁機插言，「我看我就不要去了，免得你們在一塊說話不方便。」

  畢竟她是兄弟媳婦，屬於外人。

  楊慧對婆婆和丈夫能做的掏心掏肺，面對她卻未必。

  而且再加上美容院開了以後也是她來經營，這種時刻，她更要退居二線，讓其他人往上沖。

  程紅雲贊同的點頭，，「也好，那就我跟老小去。你還是回去看超市吧，服務員一個人忙不過來，萬一丟了貨怎麼辦。」

  白靜波順從的說，「好，我聽媽的。」

  ……

  楊慧回到飯店的時候，店裡只剩下樓下的一桌客人沒走，正在推杯換盞喝的熱鬧。

  楊亦顏核算著中午的營業額，一抬頭看到母親回來了，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問，」媽媽，你怎麼來了？」

  她雖然心裡打定了主意，在老舅的這件事上，無論母親怎麼做，她也不會妥協。

  但是當真正的面對母親時，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了那麼一絲絲複雜的心情。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願意順著，奈何現實不允許。

  楊慧把女兒的眼神和小動作都盡收眼底。

  自己的孩子還能不了解？

  肯定是怕她知道了以後訓斥，還有站在另一邊。

  她在心裡輕嘆了口氣，沒有直接往那裡提，「我來看看。你三姨呢？」

  楊亦顏忙說，「她先回去了，說是要幫我二姨改褲腳邊。」

  楊慧嗯了一聲，沒有就此聊起楊清，而是問道，「你沒讓她拿些菜回去？」

  「拿了，我還特意讓後廚做了劉應齊愛吃的地三鮮和溜肉段呢。」

  楊沫能二話不說中午就過來幫忙，楊亦顏十分感激，可給錢的話三姨肯定不能要，所以她投其所好，給楊沫疼愛的兒子做兩個愛吃的菜。

  楊慧摩挲了兩下楊亦顏的短髮，「我女兒現在辦事真貼心。」

  楊亦顏卻如履薄冰，有些不自在，她乾脆主動出擊。

  「媽媽，你別這樣，我怪……我相信，你肯定已經知道了吧？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罵我還是訓我，我都不還嘴。不過我的進貨渠道是絕對不會給我老舅的！」

  楊慧笑著搖搖頭，眼底有晶瑩閃過，「媽媽的確知道了，但是我現在改變了主意，打算尊重你的想法。你如果不想告訴你老舅，我也不會逼你了！」

  經過跟季鴻維的一番交談，楊慧清醒了不少。

  之前她總想著弟弟不容易，如果能幫的話還是幫一把。

  但是她忽略了很多事情。

  有時候，一旦開了頭，有一便有二。

  並且變本加厲之下，肯定對女兒和她有很多傷害。

  到了那時，女兒會怪她當初的堅持，弟弟他們不會感激，反而有可能指責埋怨。

  她夾在中間將會更加痛苦難做。

  楊亦顏懵了，母親的前後變化未免有些大，「媽媽，你為什麼突然這樣了，我還以為你知道後肯定會說我……」

  這完全不是她之前預想過的劇本。

  畢竟楊文斌這個弟弟，在母親的眼裡，跟她半個兒子差不多。

  而且之前母親是堅持想要她提供進貨渠道的。

  楊慧沒有隱瞞，坦言道，「是你季叔叔勸了我。」

  楊亦顏沒想到季鴻維在背後做了工作，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她由衷的感慨，「我季叔叔真是我的福星，以後我要投桃報李給他當助攻！」

  楊慧哭笑不得，點了點楊亦顏光潔的腦門，「你不是早就給他當了助攻？」

  「噢，對。」楊亦顏捂著額頭笑，「那我再接再厲。」

  她在心裡說，一定要爭取早點讓母親和季鴻維有了一定。

  楊亦顏想到了一件事，笑意漸收，「媽媽，我老舅他們肯定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的，你打算怎麼辦？」

  楊亦顏自己倒是一點都不在意這個。

  反正她對誰都不會慣著。

  但是對於一心對娘家人掏心掏肺的母親來說，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他們很有可能大打親情牌，軟的硬的輪班上演。

  楊慧神色一整，拍了拍楊亦顏的肩膀，「媽媽心裡有數的，你放心吧。」

  楊亦顏見母親這麼說，她也略微放下了心。

  楊慧卻話鋒一轉提起了晚上吃飯的事情。

  「只有你跟小陸兩個人嗎？」

  楊亦顏知道母親的言外之意，肯定是覺得陸森有未婚妻，她再跟他孤男寡女的一起吃飯不好。

  她忙解釋，「不是，還有那位夏哥呢，之前我們發簡訊來著，不信給你看。」

  楊慧頓時放了心，「那倒不用，媽媽相信你。」

  楊亦顏把中午賣的錢交了以後，楊慧在飯店也沒有多待，就打車回家了。

  等到了自家樓下下車後，她一眼就認出了停在車棚旁邊的是弟弟的摩托車。

  她下意識的往樓上看了眼，然後走進了單元門。

  樓道里有人說話的聲音。

  楊慧聽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和弟弟。

  這麼快就要面對親人，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才一步一步緩緩的上樓。

  許是聽出了腳步聲是她，程紅雲試探的喊了一聲，「是老大嗎？」

  楊慧應道，「是我。」

  楊文斌這時蹭蹭的下到了二樓的平台，居高臨下的望著楊慧，「大姐，你腳好點了嗎？」

  楊慧馬上回答，「好多了。」

  姐弟倆四目相對，都有片刻的不自然。

  楊慧終於上到了三樓，程紅雲嚷嚷著，」你這是去哪了，才回來？我跟你弟弟都等你半天了，正要打電話呢。」

  楊慧微微皺眉，」媽，你小點聲吧，有的鄰居沒準睡覺呢。」

  程紅雲頓時沒了聲音。

  楊慧打開防盜門，讓兩人進了屋。

  楊慧知道母親和弟弟肯定有一肚子的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說，索性連衣服也沒換，只去洗手間洗了洗手。

  程紅雲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楊文斌也找了一個位置落座。

  楊慧擦完了手，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著兩人開門見山的說，「你們來，是為了進貨渠道的事吧？」

  程紅雲立即坐直了身體，眉毛一挑，「老大，你既然都知道了，是不是該說說你家顏顏？這麼多年，你弟弟對你們娘倆不薄吧？哪有她……」

  楊文斌推了推程紅雲，打斷了她的話，」媽，你少說兩句，聽聽我大姐說。」

  程紅雲經過楊文斌的提醒，也意識到自己一開口的語氣就有些沖，忙拽了拽衣襟，看向了楊慧。

  楊文斌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忐忑緊張的等待著自己大姐發聲。

  楊慧拽過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了他們對面的位置。

  「媽，一碼歸一碼，老小這麼多年對我們娘倆不薄不假，但是我對他不差事吧？明里暗裡的我搭在他身上的錢和物還少嗎？

  樓下停著的摩托車，我買回來沒騎幾天呢，就被他給熊去了，我說一個不字了嗎？」

  程紅雲忍不住嘟囔著，「你飯店不是有專門給送菜的，也不怎麼騎嗎？放在外面風吹雨淋的，還不如給你弟弟騎呢。」

  楊慧聽了心裡頓時有些不舒服，「有專門的送菜的不假，但偶爾缺東少西的要去買，有個摩托車是不是方便一些？總比自行車快吧？」

  楊文斌見狀，忙打圓場，「大姐，你別聽媽瞎說，你要是需要用的話，我待會就把車鑰匙給你。」

  程紅雲氣惱的伸手打了楊文斌一下。

  楊慧擺了擺手，「騎你的吧，我就是說說這個事。」

  她既然給弟弟騎了就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再說，過些天等她腳好點，抽空跟女兒就要去買車了。

  這些話，如果是從前，她也許會馬上告訴他們，但是現在，她不會貿然的說了。

  楊文斌暗鬆口氣。

  程紅雲臉色也好轉了不少。

  楊慧把兩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心裡湧起了一絲失望，她繼續說道，「還有，你說想開超市，我是不是當時就說支持，後面也借了你們十多萬，這些難道都抵消不了你對我們的照顧？「

  楊文斌連忙誠懇的說，「太能抵消了，甚至超過無數倍。」他頓了頓，又說，「大姐，你對我的好，我心裡不是沒數。只不過現在不是賺的少沒有能力報答嗎？

  所以，我才想著弄個美容院多賺點錢。

  你家顏顏不願意告訴我，我知道孩子這是還生我氣呢，估計是因為我借錢，還有中秋那天的事。

  可是，大姐，平心而論，我當老舅的跟你借錢又不是不還，至於那樣子對我嗎？是不是對我有些過了？」

  程紅雲在旁靜默了半天，她看大女兒卡了殼，終於按耐不住了，「老大，老小說的對啊，並且又不是兩姓旁人，這可是她親舅舅啊！現在求到了她面前，只是要個進貨渠道而已，又沒跟你們再借錢，怎麼就那麼費勁呢！」

  楊慧對於女兒為什麼那樣對弟弟和弟媳，她也覺察到了透著反常。

  因為女兒不是小氣和把錢看得重的人，她對家裡有多少錢都不關注。

  可是，那時她要借錢給弟弟他們，女兒像瘋了一樣的反對，甚至做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不過，現在不是去思考那些的時候。

  楊慧舔了舔唇，「對啊，只是個進貨渠道而已，專線產品的品牌有很多，不一定非得一棵樹上吊死啊，為什麼偏偏就得跟顏顏一個地方進貨呢？」

  程紅雲面色大變，「老大，你什麼意思？」

  楊文斌也意識到了大姐的態度有異。

  楊慧語氣堅定的說，「我的意思很簡單，不論顏顏怎麼做肯定有她的原因，我選擇尊重和支持她的決定！所以，媽，老小，你們也不用在我這多說了，根本沒用！」

  程紅雲氣的立即怒指楊慧，「你慣孩子都慣得沒邊了！她說啥是啥啊！你難道沒聽過慣子如殺子？」

  楊文斌也面色陰沉，對於大姐的態度他太失望了！

  楊慧站起了身，望著他們，「媽，認真說起來，我弟弟這些年也沒少被你慣著！憑什麼你能慣著，我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