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天眉眼含笑的望著老伴和大孫子的互動，又掃了一圈在座的家人，有感而發:「如果在國外的老三一家和阿曄能回來就好了，那樣我們全家就真的團圓了!」

  尚靜嫻附和，「是啊，其實我昨晚做夢還夢到了老三他們。也不知道今天過節都是怎麼過的，有沒有吃月餅。」

  聽爺爺奶奶情真意切的提起三叔和陸曄他們，陸森微微勾了勾嘴角。

  想想也著實有趣。

  陸展天和尚靜嫻在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中，最疼愛的便是三叔陸玉湛。

  其次是二兒子陸玉弘和女兒陸玉善。

  至於他排行老大的父親陸玉晟，聽說從小吃苦受累還不受待見，後來開始想創業的時候，也是各種反對打擊。

  最後如果不是母親回家借錢，外公傾囊相授鼎力支持，恐怕他連原始資金都拿不出。

  等到母親失蹤，陸玉晟越干越好，有了錢以後，陸展天和尚靜嫻才改變了態度，但同時也提出來要他幫扶弟弟妹妹的要求。

  陸玉晟在他這裡不是一位好父親，卻是好兒子和好哥哥。

  至於他們孫子輩，還算受寵的要屬陸曄。

  而偏偏今天他們都不在。

  陸玉晟看出父母是每逢佳節倍思親了，尤其老三陸玉湛，一直深得他們偏疼。

  他放下酒杯安慰道，「爸，媽，你們放心，再過幾個月過新年的時候，我們家肯定會真的團圓。」

  林美凡清楚公公婆婆就算對她不怎麼好，至少把兒子陸曄是放在心上的，忙溫柔笑道，「幾個月的時間其實過的很快的。」

  老二陸玉弘和妻子梅麗萍也不落其後的紛紛出聲。

  一時間席間的氛圍熱鬧起來。

  陸展天瞄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眾人，特意在沉默的大孫子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最後才看著女兒說:

  「玉善，過新年的時候，家家都齊齊整整，你是不是也應該領回來一個人給我們看看?你可四張了!再蹉跎下去連……」

  陸玉善不滿的打斷了陸展天的話，「爸!我還沒過生日呢，現在是三十九好嗎?別一到逢年過節，最後肯定對我進行催婚環節!你如果再這樣下去，以後家庭聚會我就不參加了!」

  陸展天氣惱的哼了一聲:「你如果結了婚有了家，誰還願意催你?吃飽了撐的?」

  家裡的幾個兒女，尤其老大最有出息最有錢，把他們全家都安排的好好的，要說最讓他操心的就屬這個唯一的女兒了。

  老大不小的也一直單著，一年一年再這樣過去，以後恐怕連孩子都生不出了。

  尚靜嫻其實也犯愁小女兒的婚事，但今天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她真的不想鬧的不歡而散掃興。

  忙勸道:「老陸，你這是幹嘛，大過節的，不要講了。」

  陸玉晟也出聲，「爸，如果您那套管用的話，玉善也不會拖到今天還是個老姑娘。」

  他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妹妹一眼，在座的其他人或許不知情陸玉善為什麼到了這個歲數還不戀愛結婚，他卻是了解一些的。

  陸玉善讀懂了陸玉晟眼裡的深意，氣的臉色驟變，「大哥!我成了老姑娘怎麼了?我樂意!你們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操心一下陸森的婚事!他已經二十五了好嗎?哼，可千萬不要學我!」

  別以為她當小姑的不知道，陸森這個侄子早些年叛逆愛玩，小女生烏泱烏泱的追著跑，後來總算有了點改過自新的樣子，身邊也沒有斷過女同學圍追堵截。

  可是即便這樣有女生緣，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公開過女朋友，再這樣下去，她都要懷疑他是不婚主義了。

  大哥卻不趕緊管一管陸森，反而仗著了解她的一些隱秘心事，在那挑撥離間。

  陸玉善的話音剛落，在座的眾人的目光紛紛齊刷刷的看向了氣定神閒的陸森。

  尤其陸玉晟的眼神最為火熱和複雜。

  對於大兒子的婚事，他怎麼可能不急?

  可惜他之前幾次三番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並且還跟大兒子把關係弄的更糟。

  陸森見自己被點名，只覺得分外的可笑。

  他從記事起，便知道陸玉善這個小姑對他帶有不小的敵意，也不清楚是因為母親還是林美凡的緣故，總之就是看他不順眼。

  現在明明談論的是陸玉善自己的感情問題，她也能轉到他的頭上。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陸玉善，「小姑，請放心，我肯定不會學您，至少在三十歲之前，我一定會結婚!

  倒是您，應該抓點緊，免得錯過了優生優育的黃金年齡。」

  陸玉善氣的直咬牙，她一直不喜歡陸森這個侄子，果然是無比正確的，跟他那個失蹤多年的親媽一樣的說話難聽扎人心窩子。

  「我怎麼樣就不勞煩你這個當晚輩的費心了。倒是你說的三十歲之前有譜嗎?想當年我也說過這種類似的話，還不是……」

  她故意拉長聲不把話說完，相信在座的也能明了是什麼意思。

  順嘴說說的承諾而已，當不了真的!

  大家都關注著陸森的反應，想看他怎麼說。

  陸森挑了挑眉，眼裡一片清冷，「幾年而已，小姑等等便是。」

  陸玉善還想再說話，被陸展天厲聲地輕斥:「你快閉嘴吧!還好意思跟阿森提你當年?你們有可比性嗎?

  瞧瞧你身邊認識的人，有誰到你這個歲數還單著?」

  陸玉善頓時氣血翻湧，越發激動了:「怎麼沒有?我明媚姐現在就單著了!」

  其實說完，陸玉善就後悔了，因為人家拜託她暫時保密來著。

  可是當看到了林美凡一瞬間的精彩變臉時，她又覺得非常值得。

  林美凡之所以變臉，是因為這個吳明媚喜歡陸玉晟，當年林美靜失蹤後，如果不是她破釜沉舟早一步下手，很可能嫁給陸玉晟的就不是她了。

  畢竟，吳明媚樣樣都不輸她，而且由於是鄰居的關係，深得陸家二老的喜歡，陸玉善更是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

  當然，要說陸玉善最喜歡的還是吳明媚的哥哥吳明澤，可惜人家是八十年代的大學生，畢業後就跟同學結了婚。

  尚靜嫻一臉迷茫的插嘴，「不對呀，老吳家的明媚不是嫁人了嗎?」

  陸玉善索性破罐子破摔，「她的確嫁人了，但是前段時間跟她老公離婚了!所以，你們看到了沒有，結婚還有可能離婚，總催我，小心我隨便找個人結婚，然後一個月就離婚，到時看誰更糟心!」

  許是陸玉善的一番話起了作用，接下來無論是陸展天還是尚靜嫻，誰也沒有再提她的婚事。

  飯後，陸森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繼續留下，而是藉口有事先走一步。

  陸玉晟難得抓到跟陸森見面的機會，他不想錯過，所以選擇了與他一同離開。

  林美凡其實也有心想走，哪怕無法跟上陸玉晟他們，也好過待在這裡如坐針氈一般。

  但陸展天跟二兒子去了書房，婆婆尚靜嫻來了癮頭，非要拉著幾人打麻將。

  梅麗萍積極響應，陸玉善也興致勃勃，三缺一的局面，林美凡哪裡能走?

  並且她不但不能走，還要打起精神來跟她們一心二用的應對。

  陸森雖然走了，但陸玉善看著他的小姨林美凡依然氣悶不已。

  即使經過這些年，她也看出來林美凡對陸森這個外甥並不是真心的好，有時候因為私心，沒少給他下絆子，她也認為兩人是一丘之貉。

  畢竟，血濃於水不是。

  而且當初要不是因為陸森的關係，她的大哥在前大嫂失蹤幾年以後，怎麼可能會娶了林美凡這個小姨子?

  不過大哥跟家裡人說是為了孩子，她卻是不信的。

  肯定是林美凡在背後使了齷齪的手段!

  陸玉善瞥了眼坐在她下家的林美凡，之後卻轉頭看向了母親，故意說，「媽，我明媚姐過些天回國，還說要來看看您呢。」

  尚靜嫻正抽出一張牌要往外打，聽到了女兒說的話，立即笑了，「她還真是有心了，這些年即使去了國外也沒有忘記我這個老太婆。不過，她為什麼離婚了?剛剛我忘問了。」

  林美凡臉上掛著淺笑，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只專心的算著面前的牌，其實耳朵豎起來聽的仔細，唯恐錯過了一句。

  「具體因為什麼我也不清楚，應該是性格不合吧。」陸玉善欣賞夠了林美凡的微妙表情，之後才好整以暇的說出來自己的目的，「到時，我們兩家乾脆一起聚一聚唄，剛好聽說吳叔吳嬸也在明澤哥家裡呢。」

  尚靜嫻對從前的老鄰居還是很有感情的，「是嗎?他們什麼時候來的?那一定要聚聚，現在我們當年相處好的老鄰居越來越少，難得他們從老家過來京城。對了，明澤自從他妻子車禍去世後，又找了嗎?」

  陸玉善表情有點不自然的搖了搖頭，「聽說沒找，應該是工作太忙了。」

  「也是，研究所忙起來昏天暗地的，哪有時間啊。」

  尚靜嫻理所當然的說完後，看向了大兒媳婦，「美凡，到時你跟玉晟阿森也一道去吧，又不是不認識。」

  陸玉善蹙眉，她可不想讓陸森去，但這話不好說出口。

  林美凡是一點都不希望陸玉晟去，誰知道吳明媚離婚以後是不是仍舊對他余情未了，但婆婆都發話了，她只能違心的說道，「好呀，到時我們一道去。不過小森太忙了，總是出差，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時間。」

  尚靜嫻嗯了一聲，「年輕人忙點好，但也要注意身體。我看阿森好像比前段時間碰面瘦了點，你當長輩的要多關心。尤其他的婚姻大事，你們得幫忙好好把把關。」

  林美凡心道，陸森能讓她把關才怪，但仍舊硬著頭皮說，「媽，放心吧，我會的。」

  ……

  陸森和陸玉晟一起離開後，兩人找了一處橋下的位置停車。

  陸玉晟下車坐進了陸森的車后座。

  司機有眼力的走遠了一些。

  陸森望著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刻畫多少痕跡的父親，淡淡的開口，「您弄的如此神秘，究竟想要跟我說什麼?」

  陸玉晟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小森，爸爸……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陸森眼底划過驚訝，他預想過很多，卻沒有想到陸玉晟會說對不起。

  這一刻，說心裡沒有波動和感慨是假的。

  但他仍是瞬間恢復了平靜，豎起了警惕之心。

  「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陸玉晟後知後覺的感受到，原來那句很難說出口的對不起一旦說了，似乎再說一些話也變得容易了。

  「那天深夜我因為那個女人被人毀容送進了醫院而打給你。

  爸爸當時真的沒有認為是你做的。只是慌亂中想要跟你說說話而已……沒想到讓你誤會了。

  後來我反思了一下，我們父子倆這些年一直磕磕絆絆隔膜很深，你誤會我很正常，誰讓我從前在處理一些事的時候太過粗暴霸道……」

  陸玉晟可是從不認為自己有錯的人!

  這麼多年，陸森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子跟他說話。

  瞧著真的很像回事。

  可他已經調查出來陸玉晟和林美凡吵架的原因便是那件事。

  讓他如何能相信，陸玉晟會不會因為查明了是林美凡所為，所以才會有今天這一遭。

  「那您有沒有查到是誰做的?」

  陸玉晟看得出大兒子，或許因為從小到大的經歷，對他已經不能夠做到信任了。

  他忍不住心裡暗嘆一聲，低聲說道，「不敢說百分百，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是你小姨。」

  陸森沒料到父親會跟他說實話，他壓下種種複雜的情緒，裝作吃驚的樣子，「竟然是她?」

  陸玉晟點點頭，既然跟大兒子坦言了，自然也不用再遮掩。

  「我起初也不敢相信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有人拿照片威脅我……」陸玉晟把事情大概的說了說，除了因為他們把岳父氣的心臟病發入院的事情。

  陸森只查到了一點，並沒有陸玉晟說的這般詳細。

  他除了對陸玉晟以後如何處理跟林美凡的婚姻，同時也對背後用照片威脅的人充滿了好奇。

  「您跟我說這些，應該另有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