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月現在的反應，在陸葳蕤看來是非常正常的，她伸出纖纖玉指，在紫色的光團上輕點了一下，就有個淡白色的光團，順著她的牽引，飄飄忽忽地出來了。

  陸葳蕤玩味地看著朧月，輕聲問道：

  「真的嗎？那你看這魂魄碎片，你熟悉嗎？」

  看著那個淡白色的光團，朧月很想說不熟悉，可這止不住的親近感，又讓她無法說出違心的話。

  前思後想好一陣兒後，朧月眼神中的迷茫，越來越濃重，喃喃地說道：

  「等等……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我現在……已經是又轉世過一次了，轉世前……我是月見草得道成仙。」

  「月見草，是草木……我好像……確實丟過一部分魂魄。」

  陸葳蕤不在意地把那團殘魂，輕輕巧巧地拍向朧月的方向，溫聲說道：

  「是或不是，融合一下不就知道了？」

  看著面前那淡白色的光團，朧月手心裡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沁滿了汗水，心中也一片冰涼：

  先不說能不能融合，如果融合了……這平白多出來的三成魂魄，會對我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魂魄中會不會帶有曾經的記憶？

  這些記憶會不會讓我忘掉什麼東西？

  別的都好說，讓我把夫君師尊忘了怎麼辦？

  思來想去好一會兒，朧月也下不了決心。

  可她看著那淡白色的光團，時間越久，心中那種想要把它融合了的渴望就越發強烈。

  就好像一個餓了好幾天的人，恨不得把眼前能看見的一切塞進嘴裡一樣，不管是樹皮，草根，石塊，泥土……只要能安撫那躁動的胃，任何東西都可以！

  朧月的掙扎全部看在了陸葳蕤的眼裡，她邊伸手作勢要把那團殘魂收回紫色光球中，邊安撫朧月說道：

  「如果你真的沒想好，這殘魂先放在我這裡，等你想好了再來。」

  可就在這一刻，朧月突然伸手抓住了陸葳蕤白皙的手腕，聲音顫抖著說道：

  「別急，讓我再想想。」

  有些朧月先前不曾注意過的事情，現在一一浮現在她腦中：

  同樣是草木修行，菘藍哥用了十多萬年修成了上神，我卻止步於上仙。

  「你這丫頭太笨了，枉費哥分了那麼多靈氣給你，也才修成個上仙！」

  菘藍這種調侃，往日裡朧月聽了不止一次，當時只是不依不饒地追著菘藍哥，讓他不許說。

  現在再來想……是不是因為我魂魄不全，所以再怎麼努力，也沒法突破那層桎梏呢？

  以往不知道很多事情，魂魄不全就不全。

  可現在有了和涿昀「雙宿雙飛」的目標，說不好將來就是舉世皆敵的局面，那麼自身的實力在這種情況下，就顯得格外重要。

  眼前這團殘魂，很可能就成了朧月能否達成目標的關鍵！

  融合，還是不融合呢？

  融合，要面對融合後可能出現的各種異變。

  不融合，在將來某一天面對強敵的時候，如果實力不足，就有可能和涿昀再一次天人永隔。

  朧月的心在兩者之間不斷搖擺，依然很難做出決定。

  陸葳蕤估計是好些年沒遇見個能陪她嘮嗑的人了，今兒就格外喜歡囉嗦兩句：

  「其實很簡單啊，看你認為最重要的那個人和你最想做的那件事，沒有這團殘魂，有沒有影響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那個人……

  最想做的那件事……

  有沒有影響……

  重生前那一世，涿昀不顧一切地衝進法陣當中，陪著她魂飛魄散。

  讓朧月自重生以來，只要回想就會心痛欲死的那一幕，在朧月眼前又一次重現……

  不！

  不！！

  不！！！

  我絕不讓這一切再度重演！

  我不要再讓他一個人扛起一切！

  我要以同樣的實力，站在他身邊面對一切！

  有了這個決斷，朧月伸手抓住了那團殘魂，把她拍進了自己的眉心！

  看到這一幕，陸葳蕤滿意地笑了：

  保管了那麼多年，還放在萬界涅魂果樹上小心地溫養著，不就是為了物歸原主這一天嗎？

  只是……不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尋回記憶？

  沒關係，你魂魄完整之後，那是遲早的事情。

  老友……等你歸來……

  從那團殘魂被拍進眉心，朧月整個身子都被一團蒙蒙的白光籠罩起來，緩緩地浮到了半空中……

  最開始只是虛懸站立，過了一陣之後，她在白光之中盤膝合十，坐在了虛空之中。

  「呼~吸~呼~吸~呼~」

  隨著規律的氣息吐納，朧月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卻不見瞳仁，只能看見一片紫色光暈成漩渦狀在其中流轉。

  口中吐納氣流不斷吞吐的過程中，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光柱，自朧月頭頂猛地沖向天際，轟擊在洞穴頂部。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洞頂的巨石瞬間炸裂開來，炸成了漫天石屑，紛紛揚揚地掉落下來，遮掩住了朧月的身形。

  「呼~」

  又是一聲氣流噴吐之聲，朧月身後顯現出了一頭形貌怪異的巨獸光影，在半空中咆哮嘶鳴，聲勢駭人。

  "吼！"

  隨著巨獸嘶吼的聲響，朧月身上猛地爆發出股強烈的威壓，將先前激起的灰塵，吹得漫天飛舞。

  感受著塵土飛揚的烏煙瘴氣，再看看自己這「屋子」頂上那個明晃晃的「天窗」，陸葳蕤有點無語：

  「讓你在這裡融合，我簡直是蠢的不可救藥！」

  陸葳蕤猜到了朧月融合魂魄碎片會有異象，但她沒想到這丫頭會順便玩一把突破，還更順便地給她的屋子開了個明晃晃的天窗。

  「沒理由啊，找回魂魄怎麼還順道突破了呢？」

  看著依舊沒有醒過來跡象的朧月，陸葳蕤忍不住嘟囔了起來。

  朧月吐納的狀態還在繼續著，氣息也在穩步增強著，她背後的那頭不知名的巨獸，從最初的嘶吼過後，就進入了守護的狀態。

  甚至陸葳蕤都感覺到，那光影巨獸的眼睛，在警惕地提防著她。

  按理來說，陸葳蕤身為上古靈種，應該不會對這樣的巨獸發憷，可被這光影巨獸盯住的時候，她居然覺得背脊有點發涼。

  終於，朧月在又一次長息吐納之後，結束了融合，如同仙子般翩然輕巧地落在了地上。

  陸葳蕤認真地打量著融合了殘魂的朧月，除修為提升了一階，進入了道尊二品外，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感覺她還有些怔忪，陸葳蕤輕聲問道：

  「你……感覺怎麼樣？」

  朧月腦中還盤旋著方才融合殘魂碎片時，一閃而過的凌亂畫面。

  星球的崩毀，大地的災劫，末世的慘烈，重建的欣喜……

  諸如此類陌生而又壯闊的畫面，就好像被孩童撒亂的畫片，被凌亂地塞進了朧月的腦海當中。

  這些瞬間閃現又消失的畫面，朧月隱隱覺得它們也許和自己有點關係，但具體是什麼，卻又捉摸不透。

  被陸葳蕤問到的時候，朧月愣了一下，神情有點呆滯地答道：

  「還好，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朧月雖然是這麼回答的，但陸葳蕤看到的卻是另一種感覺：

  為什麼原本她身上的稚嫩與靈動，才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成熟與厚重？

  這……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不管了，有什麼問題，等將來問題發生的時候再說吧。

  該還給朧月的殘魂已經還了，孤燈鬼露也已經給了，基本上來說，朧月他們此行的目的已經超額完成了。

  看著桌邊被塵土掩埋，卻還在沉沉入睡的三人，陸葳蕤語聲中透著無奈問道：

  「公主現在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