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的是迎親白衣之事,鬼戰卻突然橫插一槓子魄族的壽數,這兩者之間看上去並無絕對關聯。
但朧月知道:
我現在是鬼戰救回心上人唯一的希望,他肯定不敢敷衍我。
這種情況下還要說明這個問題,定是有什麼蹊蹺之處。
也就沒有打斷他,靜靜地聽他繼續說下去……
果然,說完魄族的壽數,鬼戰話頭一轉,說起了與迎親白衣之間的關係:
「可就從萬年前開始,魄族的壽數驟然減少。」
「原本能活到一萬歲的,現在只能活到五千歲;能活到六千歲的,堪堪能越過三千歲;只能活到三千歲的……往往剛千歲成年,就會夭折……」
聽完鬼戰長長的一段話,朧月忍不住低呼出聲:
「壽數銳減?!」
最開始,朧月對「鬼界發生異變,需要生祭穩固」這個說法是很不以為然的。
但現在……
她有點不敢這麼說了。
畢竟,壽數銳減這種事情,可大可小。
偶然發生,銳減一次就不再惡化,那麼不管時間多久,總歸能找到原因,結果就不算太過惡劣。
但如果是一而再、再而三發生,要不了幾次,鬼界魄族就得全部死光光!
現在到底什麼情況,還未可知,卻讓朧月不得不對這次的事情,重視了起來。
對於朧月的驚呼,鬼戰淡然地表示了肯定:
「是的,壽數銳減。」
但他這種淡然,讓朧月心中升起了濃濃的不祥:
難道還有更糟糕的情況?
誰想朧月還沒轉完心中的念頭,鬼戰就接著說出了她心中那個「更糟糕的狀況」:
「而且,在壽數銳減的同時,魄族的身體素質,也在越變越差,幾乎達到了不勤加修煉,就會變成廢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步。
「可就算修煉了,這種狀況也只是稍稍好轉一點。」
聽到這裡,朧月幾乎就想反悔拔腿就走了:
壽數銳減,體質驟降……
這這這……不是天地異變級別的麻煩,絕不可能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
我不過是一條千歲小魚,解決不了這種天大的麻煩啊!
心裡哀嚎歸哀嚎,朧月那信守承諾的脾氣,又開始蠢蠢欲動,忍不住追問道:
「稍稍好轉一點是什麼意思?」
說到這個問題,鬼戰臉上的神色變得尷尬且羞赧,說話時候的口氣也充滿了怨氣:
「阿嬤曾跟我說過,萬年前……她像我這樣修煉到十二階的時候,差不多能踢山填海。」
「可現在……我不過是比她當年十階的時候,稍微能打一點而已。」
「而我的天資,好了阿嬤一倍不止。」
「差了兩階戰鬥力?」
問出了這句話後,朧月心中的無語,已經直達天際:
先前那倆糟糕的現象,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又多了個修為暴跌?
這下子是徹徹底底麻煩了!
如果真的是天地異變,那就必然救不了鬼嬙!
如果不是天地異變,這敵人的能量級數……也不太像是我能對付得了的。
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到了這個時候,朧月已經不對奇蹟這種東西抱有任何希冀了,而且果不其然地,她從鬼戰口中,聽到了肯定的答案:
「對的,足足差了兩階!」
雖然不知道這所謂的「天地異變」,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但至少目前看到的狀況,已經足夠糟糕,也足夠滿足「必須獻祭」的條件了。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必要再去糾結那些現象了。
對於必然知道答案的問題,朧月問話的語聲明顯有些無奈,但沒有完全了解所有情況之前,她又不得不問下去:
「然後呢?」
說到這裡,就已經是直接關係到鬼妲的生死了,鬼戰的語聲中,帶著明顯的悲愴之意:
「然後,就從王都酆都城傳出了鬼皇之令,需要以四柱純陰的女子進行活祭。」
「有效果嗎?」
朧月問這話的時候很不忍心。
她心裡很清楚——這些內容她每多問一句,都是在鬼戰傷痕累累的心臟上,重重劃上一刀,再順帶再撒兩把鹽。
可她又不能不問!
這殘酷的事實,朧月清楚,鬼戰也清楚。
所以這條漢子硬憋得自己眼圈通紅,還是咬著牙回答了朧月的問題:
「我也說不上算是有還是沒有……」
之前的問題,鬼戰都回答得很準確,但是到了這裡,居然出現了模稜兩可的答案,這讓朧月很驚奇:
「什麼意思?」
估計是想到鬼嬙要被生祭,卻是為這麼個不靠譜的結果,心有不甘的鬼戰咬牙切齒地答道:
「如果說有……魄族的壽數問題確實有得到緩解,可魄族戰鬥力銳減這件事情,卻是沒有半點改觀。」
「按照阿嬤的評價,我還是只有她當年十階的戰鬥水準。」
天地運行是有法則的,強大的力量或效果,總是需要付出相應代價的。
就像滄溟的「九絕寂雷陣」,通過生祭能達到最強效果一樣,生祭這種事情,不管在哪一界,都是屬於萬不得已時最後的手段。
可鬼界現在,動用了這種終極手段,居然只得到了個半吊子的結果,朧月已經不知道該評論成危機太過嚴重,還是魄族這些人實在廢物了。
最終,朧月只能滿臉嫌棄地數落了一句:
「那不就是所謂的治標不治本,等於白玩嘛。」
看到鬼戰臉色不太好,朧月趕忙換了個跟營救鬼嬙很有關係的話題:
「祭品是怎麼選擇的?」
知道朧月是在照顧他的情緒,鬼戰的神色總算是緩和了不少,又說出了一件關於魄族懷氏的密辛:
「懷氏家族有件法寶,只要輸入需要目標的生辰,就會在上面顯示出滿足條件的人,身處何地。」
大約因為是鬼界本地土著的緣故,鬼妲、鬼戰、鬼嬙似乎都對這個選拔方式,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是朧月從看見迎親白衣那天開始,就對鬼嬙會被選中,感到深深的疑惑,現在聽完這個選擇方式後,這種疑惑就更加濃重地揮之不去。
這些相關的內容,之前朧月曾有問過鬼妲,但從她提出想要讓鬼戰做嚮導後,老太太就再也什麼都不肯說了,追問急了只會回答一句:
「問阿戰吧,他都會告訴你的。」
儘管對於老太太這故弄玄虛的做法不太滿意,但考慮她可能有某些難言之隱,朧月最終還是決定體諒下老人家,從善如流地來問鬼戰:
「鬼嬙就是這麼被選中的?」
真相到底如何,目前還不清楚,鬼戰把他了解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是的,選中過後,他們會按照魄族迎親的習俗,完成三書六禮,最後以昨天您看見的儀式把人接走。」
聽完這個流程,朧月只覺得滿心不解:
這麼鄭重嗎?
如果按照剛才所說的選拔方式,被選擇的目標,是直接被遠距離標定的,完全不具備任何逃跑或者反抗的可能。
每到逢年過節屠牛宰羊,置辦三牲祭禮的時候,沒有人會去在意牛羊的感受。
那麼身為四大家族之中,掌管輪迴的懷氏家族,對待這些待宰羔羊一般,用來生祭的少女,需要如此厚遇的禮節嗎?
從儀式感……
到流程……
到補償……
每個環節都做到了極致,細節拉滿!
有這個必要嗎?
似乎沒有!
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懷氏家族偏偏就這麼做了!
這當中……
肯定有某個原因,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罷了。
對於眼下沒有找到這個核心原因,朧月並不糾結:
拼圖的遊戲才剛剛開始,有什麼好著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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