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月手下不停,邊抹著邊答道:
「易容丹的水!我們這樣貌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會有麻煩的。」
說話間,刑晗日的臉色被抹成了淡青灰色,額角上還被粘了兩個小角。
但章穎的技術不錯,刑晗日底子很漂亮,即便臉色被塗成了淡淡的青灰色,依然是一個鬼界的小美女。
收拾好了刑晗日這邊,朧月開始給自己捯飭起來。過了一小會兒功夫,也變成了個額角長有小角,臉色淡青灰色的美女。
只不過看起來年歲比刑晗日稍微大了那麼一點。
對鏡自顧後,朧月似乎對這打扮不太滿意,又隨手在地上摸了兩把,把兩人的臉抹得明顯風塵僕僕、狼狽不堪後,這才滿意地收起了鏡子。
相貌收拾停當後,朧月又從仙靈洞天裡翻出兩套非常普通的青色衣裙,兩人都換上後,才相攜踉踉蹌蹌地往那村莊走去。
到了村口,有個老太太發現了兩人,滿眼警惕地走過來問道:
「你們是誰,來幹什麼!」
雖然是問話的口氣,可老太太分明是帶著「你們是壞人」的警惕在質問兩人。
這和預想中的戲碼不太一樣啊?
刑晗日心裡剛尋思了這麼一句,就看見旁邊朧月瞬間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開始訴說:
「我叫陰朧,和妹妹陰晗來自固永鎮,本來是要去酆都城投親的,結果走得走得迷路了。」
「若不是今日看見了您這個村子,怕是要死在這荒郊野地里了。」
雖然不知道老太太的敵意從何而來,朧月依然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我姐妹還有些乾糧,只求能借宿一晚,明日便繼續趕路,絕不多加打擾。」
朧月的哭訴,並沒起太大作用,倒是她說只借宿一晚,讓老太太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用略顯陰鷙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兩人許久,才不情不願地說道:
「你們跟我來吧,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
說完轉身就走,半點也不像招待客人的樣子。
本來就是打探消息來的,朧月和刑晗日對她的態度也沒什麼意見,自己乖巧地跟上了。
雖然那老太太說了「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但朧月就是想知道他們被空間亂流扔在了哪裡,趕忙拽著刑晗日腳下緊了幾步,輕聲問道:
「阿嬤,這村子叫什麼名兒,怎麼走能去酆都城,您能跟我說說嗎?」
老太太的腳步停住了,滿臉不悅地回頭瞪了朧月一眼,冷冷地甩下兩句話,又轉身走了:
「鎮魂村,逆流走。」
如此明顯的敵意,讓兩人莫名其妙的同時也更謹慎了,悄悄地跟在那老太太身後,一言不發。
一路行來,村里沒有幾個人。
兩人儘管覺得古怪,卻也沒有發問多管閒事的意思。
那老太太引者他倆來到間低矮的茅屋旁,打開門,聲音陰冷地交代道:
「這是我家的柴房,你們就在裡面歇息,明天一早就走!」
「記住,不管今天晚上外面發生任何狀況,或者聽到什麼古怪的聲音,你們都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更絕對不能出來。」
說完,老太太不等兩人答話,就扭身進了旁邊那間茅草屋裡,吱吱呀呀地把門也帶上了。
以朧月二人的修為,就是露宿荒野也沒什麼問題,來借宿只不過是為了讓問路顯得合情合理,
所以他們什麼也沒說,乖乖地低頭矮身進了柴房。
在柴房靠里背風處,摸黑把柴枝整理地平整一些,兩人一年一個隔著老遠躺了下來。
看著低矮的屋頂,刑晗日總覺得老太太的行為處處透著古怪:
見到陌生人,心懷警惕這當然沒有問題,可老太太從初見開始,就莫名其妙的敵意是怎麼回事?
他正在尋思,朧月輕細的聲音,以耳語的方式,適時地響起:
「是覺得想不通她的態度嗎?」
朧月這樣洞察人心的能力,刑晗日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並沒覺得有多稀奇,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朧月也一樣在看著屋頂發呆,腦中回想起菘藍菘藍跟她介紹的鬼族人信息。
而後幽幽嘆息著,繼續用耳語跟刑晗日說道:
「可能是我們運氣比較壞,這村子惹到了些麻煩事情。」
對於十階的刑晗日來說,掌握朧月耳語的方式並沒有多困難。
他知道這是朧月在提防隔牆有耳,就很自然地也用這種方式回答道:
「比如說?」
刑晗日是初來乍到,朧月也是人生地不熟,除了比這位小殿下多做了點功課,別的……她知道的也真心有限,只能無可奈何地答道
「誰知道……到了晚上再看吧。」
刑晗日知道朧月這答了等於沒答的說法,並不是她想有所隱瞞,而是真的信息有限,就只能懨懨地答道:
「也只能這樣了。」
來到鬼界,朧月兩人的生物鐘就有點混亂,今晚還得看看到底有什麼古怪,顯然又是不能睡了。
「儘量睡會兒吧,這樣晚上才比較有精神。」
朧月提醒了刑晗日一句,就開始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就淺淺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兩人睡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了。
鬼界沒有月亮,但所有的事物都會發出淡淡的灰綠色幽光,無論山、石、草、花……甚至河流、房屋……都是如此。
還在淺眠的朧月和刑晗日,突然聽到了些古怪的動靜,不約而同地睜開了雙眼。
兩人趴到柴房唯一的小窗前,向外張望著……
剛才驚醒兩人的,是種聽起來好似風吹過,卻又好像有人在嗚咽的聲音。
循著聲音的來處看去,是一大群只在腰間圍了圈獸皮的鬼族漢子,跳著古怪的舞步,抬著頂青灰色的十六抬大轎,步伐緩慢地向著小村的方向行來……
那些赤著上身的鬼族男子,都帶著青面獠牙的面具,在鬼界幽光的映照下,和傳說中的場景完全吻合。
刑晗日雖然修為不低,但卻真心對鬼界沒有太多了解,眼前這一幕場景,放在魔剎界就是他們傳說中的「鬼迎親」。
這堂堂尊族小殿下,明明膽色過人,可從耳語中傳來的聲音,居然都是帶著顫音的:
「這這這……鬼迎親?生人不避可是要被一併帶走的。」
很多時候,傳說這東西,真心未必是假的。
至少眼前這個在天涿大陸和魔剎界,都赫赫有名的「鬼迎親」,就不是假的。
來到鬼界剛剛和鬼界居民打了個交道,居然就遇上了鬼迎親這麼邪門的事情,這讓朧月也有些無語:
難道菘藍哥說得是真的?
我轉世後……變成了惹禍精的體質?
那隊伍吟唱著古老的咒謠,以特定的步伐緩緩前行著……
也虧的兩人心理素質過硬,不然這一幕再配上鬼界夜晚特有的灰綠色調光效,給一般人非得嚇死當場不可。
可即便如此,刑晗日那青中透白的臉色,依然說明了他現在的心情,非常不美麗!
畢竟童年噩夢,一時半會不是那麼容易消除掉的。!
為首那個男子,臉上的面具尤其巨大,幾乎遮擋了上半身的樣子。
每走幾步,都會晃動手中的提鈴,在鈴聲的伴奏下,用沙啞的嗓音念誦著迎親詞:
「何彼襛矣,唐棣之華……」
「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而且他念誦的腔調,總透著一股子空洞的味道,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在唱,聽起來卻好像是無數孤遠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層層疊疊地仿佛回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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