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神魂傷勢利害的朧月，被涿昀這輕描淡寫的態度，氣得簡直要發瘋，連敬語都不用了，直接開啟咆哮模式：

  「涿昀，你夠了！」

  「上一世讓我痛悔終生還不夠，這一世你還打算死在我面前嗎？」

  「你到底想怎樣，是不是我現在拿命賠給你才夠？」

  眼見朧月的神魂化身，再次泛起血色光芒準備燃燒自戕，這下換涿昀發慌了，趕忙連連擺手安撫她說：

  「沒有沒有，我沒事，月兒你別胡來，我們回仙靈洞天裡再說好嗎？」

  狠狠地歪了涿昀一眼，朧月沒有再繼續增強身上自戕的血色光芒，而是直接切斷了和他之間的神魂連接。

  斷開神魂連接後，朧月和涿昀的神魂都各自歸位，方才神魂世界裡的種種，都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真真切切地看見涿昀站在眼前的時候，朧月心中的自責鼓脹得都快滿溢出來了，飛身撲來雙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哭得昏天暗地：

  上一世即便拼上性命，你也要護住我最後一縷神魂！

  可是先前在神魂世界裡，我竟然親手重創你的神魂……

  涿昀，你是不是傻？

  朧月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抱著自己哭得梨花帶雨，這讓涿昀整顆心都在揪著疼。。

  一邊輕拍著朧月的背脊，一邊輕聲安慰說：

  「好啦，乖月兒不哭，師尊沒事，你看……師尊不是好好地嗎？」

  可涿昀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不這麼安慰還好，一句話出口，朧月瞬間就恢復了神魂世界裡彪悍的模樣！

  明明眼中還掛著淚珠，卻左手叉腰，右手指著涿昀的鼻子，逮住他好一頓數落：

  「你是覺得我出身鮫族，就記憶只有七秒嗎？」

  「神魂穿透傷，你跟我說你好好的？」

  雖然不知道小丫頭，為什麼一提起自己沒事就瞬間炸毛，但被她這樣關心著的涿昀，卻是心裡暖暖的。

  抓住朧月指著自己鼻尖的手指，涿昀無限溫柔地沖她一笑後溫聲反問：

  「知道我受傷了，還這樣凶我？」

  朧月頓時語塞，侷促地收回手指，站在那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寵溺地抓過不知所措的小丫頭，圈進懷裡後，涿昀輕聲在她耳邊問：

  「原本許多事，你不願說，我也就不問……」

  「但這次，你差點因為心魔暴走而喪命，有些事情……是不是該和我說說了？」

  眼見朧月依然吱吱嗚嗚地還想扯謊，涿昀適時又補了一句：

  「更何況，我在你心魔當中，全都看見了。」

  全看見了！

  完了完了完了！

  這下啥都露餡了！

  心中連串哀嚎後，朧月可憐巴巴地對著手指，抬頭看向涿昀，做著最後的掙扎：

  「能不能不說？」

  雖然被朧月那副模樣，弄得差點就心軟答應她的請求，但一想到這次進階加化形的兇險，涿昀還是硬起心腸，語聲冷冷地回了句：

  「不能！」

  為了不讓小丫頭心懷芥蒂，涿昀還額外解釋了一句：

  「因為我覺得這些秘密，很有可能讓你身處意想不到的危險之中，甚至我都來不及救你的那種。」

  知道涿昀追根究底，還是出於關心，朧月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囔了句：

  「好吧……」

  就開始了漫長的訴說……

  「…………」

  一直過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算把上一世里所有的事情全都說完。

  然後像等待宣判似的，不住地用小眼神偷瞄涿昀，觀察他有沒有生氣。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個說法，朧月才怯怯地用小手拽拽涿昀衣袖提醒他：

  「就是這樣了……」

  朧月所說的內容，和涿昀在神魂世界中看到的景象基本大差不差，就是多了些細節，補上了某些他心中的疑惑。

  「你是說，你是重生過一次的？」

  這個事情反正也瞞不住了，朧月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對……」

  因為擔心涿昀會介懷她上一世與滄溟之間的瓜葛，朧月偷瞄涿昀的眼神，明顯帶著點心虛的味道。

  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

  涿昀的注意力根本沒有半點放在那上面，而是若有所思地問：

  「我在神魂世界中看見的那些，是你上一世的經歷？」

  朧月心中滿是惴惴，卻不知道涿昀這麼問所為何來，只能悶著頭鼻音哼出了一個字：

  「嗯……」

  也許是對朧月的態度不滿，也許是恨不能親手滅了上一世那混蛋。

  總而言之，涿昀的神色充滿了凌冽的殺意，寒聲問：

  「受了這麼大委屈，為什麼上一世不找我幫忙？」

  「我……」

  朧月只小聲囁喏出這一個字，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說不敢？說忘了？說崩毀了神魂連結來不及了？

  好像都不太合適。

  最後只能低頭窩在涿昀懷中，悶悶地不做聲了。

  偏偏涿昀半點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語聲更冰寒了幾分，厲聲質問：

  「既然重生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個……」

  只嘟囔出兩個字，朧月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她總不能說害怕涿昀介意她上一世愛上別人了吧？

  想到這裡，朧月心虛地更往涿昀懷中縮了縮做鴕鳥。

  把朧月從懷裡抓出來，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涿昀一字一句地問：

  「有了危險和麻煩不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師尊？！」

  「…………」

  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朧月不禁有些頭暈目眩，無語好一陣兒後，才鬼使神差地冒出了句：

  「沒有……」

  「你說什麼？」

  等聽到涿昀的厲聲呵斥在耳邊炸響，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最初的慌亂過後，朧月定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我有什麼好怕的？

  重生以來我最大的願望，不就是和你長相廝守，永不分離嗎？

  想到這裡，朧月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伸手摟住涿昀的脖頸，把他拽向自己這邊，無限深情地吻了上去。

  良久，朧月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的時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涿昀，輕聲給出了回答：

  「我不想你做我師尊，我想你做我的……夫……君……」

  讓個女孩子來說這些，終究是難為情地很。

  所以朧月語聲愈來愈低……等到了最後的稱呼，根本就是比蚊蠅的聲音還輕細許多，要不是涿昀修為深厚，根本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而且朧月嬌小的身子，鴕鳥似的窩在涿昀懷中，羞紅的小臉更深深埋在他胸前，再也不肯抬頭了。

  幾十萬年郎心如鐵的涿昀，縱然萬年前和朧月互生情愫，也是發乎情止乎禮，最多也不過是牽牽手而已。

  現在被心心念念牽掛萬餘年的朧月，熾熱表白加深情長吻，再來個溫香軟玉抱滿懷，涿昀現在的腦子……也已經被燒成一團漿糊了。

  「…………」

  兩人無語相擁了許久，才是朧月用個感覺毫不相干的問題，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那個朧月上仙是誰？」

  明顯還有點神思不屬，涿昀回答起來也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應該也算是你的前世。」

  「萬年前你孤身斷後，力竭而亡，我捨不得……就去地界找到鬼君，安排了你的轉世。」

  如果沒有半點關係，肯定不會以夢魘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神魂世界當中。

  對這點，朧月是沒有絲毫疑問的。

  但是從涿昀的話語中，捕捉到的那句話「我捨不得」，卻是讓朧月心中的小欣喜，是壓也壓不住：

  原來不是我單相思，開心死了！

  這一點欣喜，讓朧月從開始就緊繃的身體鬆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