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來找施鋼借「霜鑒截空珠」的，朧月也沒興趣跟他繞圈子，直截了當地說：

  「麻煩獅魚王，借你族中寶貝『霜鑒截空珠』一用。」

  這話剛說出來，那邊幻形滄沐的滄謫臉色就變得極為精彩：

  你這小妮子是一貫不按套路出牌嗎？

  不是說談談嗎？

  有你這麼直來直去的嗎？

  施鋼回話時的臉色很古怪，除了三分不甘，三分惶恐，還帶了四分迷茫：

  「獅魚族乃貧弱小族，上使所說之物，小王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如何借給上使？」

  從進到正殿開始，朧月就在觀察這施鋼：

  神色間看不出假裝的痕跡，要麼是老奸巨猾，要麼是確實不知。

  不過眼下這個狀況，哪一種其實並不重要。

  既然施鋼說沒有，朧月也不打算跟他廢話。

  因為在她的記憶中：到了臨戰那天，「霜鑒截空珠」是必然會出現在戰場上的。

  本來想提前拿到布個局，看能不能緩解下獅魚族滅亡的命運。

  現在既然「沒有」，那還有什麼好多說的？

  看著兩人互動的滄謫，心裡笑得很得意：

  看，從這老傢伙手裡，你不是也沒把東西掏出來？

  還好意思怪我手段齷齪，罵我渣男！

  誰知道他剛尋思到這裡，朧月居然起身帶著人就往外走，邊走邊丟下兩句話：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若聽勸，施鋼族長你最好趕緊帶著全族搬遷，越遠越好！」

  沒原因！

  沒理由!！

  朧月就這麼幹巴巴、直挺挺地勸施鋼：

  從住了數萬年的族地全族搬遷出去，還是越遠越好！

  這下給滄謫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如果把朧月的話翻譯一下，基本上等同於：

  雖然我不告訴你原因，但你現在最好帶著全族滾蛋，越遠越好！

  但凡是個正常理智的生物，都不能接受這事兒吧？

  你這小妮子要不要這麼豪橫？

  腹誹連連，就等著看施鋼嚴詞拒絕的滄謫，卻被現實再一次打臉！

  滄謫預想中施鋼該有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恭恭敬敬地對著朧月的背影行禮道：

  「小王多謝上使……恭送上使……」

  這怎麼還謝上了？

  謝什麼？

  謝人家趕你走？

  謝人家不強要你東西了？

  倒不是滄謫笨，只是他完全想不明白——這腦迴路清奇的兩人，到底交流了些什麼。

  可這會兒找著施鋼去問，又很跌份兒，只能假模假樣地端著架子，比朧月更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其實滄謫這次還真是多心了。

  因為朧月根本就是抱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來的，既不在乎拿不拿得到「霜鑒截空珠」，也不在乎施鋼帶不帶全族搬離這是非之地。

  該我做的，我做了。

  結果……那不是我能控制的。

  而且，滄謫更想不到的是……

  朧月離開後，就按照不太清晰的記憶，去尋找祭壇所在的位置！

  壓根半點把他捎上的意思都沒有！

  回想著上一世文獻里關於那次戰爭的記載，朧月打量著山勢地形，看能不能發現那個「祭壇」在什麼地方。

  「刺瀾城東，行十里，有山名虛，有淵名斷。」

  「虛斷相生，常有朦昧，光影行游，宛若仙人。」

  「有敵於此莫名來犯，龍族子弟奮勇衝殺，殲敵無數，大勝！」

  到了所謂的「斷淵」旁，朧月有點懵：

  那所謂的虛山呢？

  除了這斷淵，根本就是一馬平川，哪來的山？

  龍族文獻記載錯誤？

  應該不會……

  這種臉上倍兒有光的大戰，都記載錯誤，那整個龍族乾脆全自己剝光洗淨下鍋燉湯得了。

  斷淵不算太長，也就六七十里的長度。

  騎著「白羽冰波獸」，從頭到尾溜達一趟，也就是一個時辰的事兒。

  沒錯，上次取完果子後，朧月把龍皇「借用」的靈獸，心安理得地昧下了！

  在斷淵身邊討生活的各種鱗族，閼灞見一個逮著問一個，居然沒有一個知道「虛山是個什麼玩意」的。

  來來回回巡視了三四圈後，朧月終於承認了：

  沒有這個所謂的虛山！

  文獻中有，但現在沒有。

  如此異常的情況，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座所謂的虛山，出現是需要有某種契機的。

  那……契機是什麼呢？

  上一世見多了大戰的朧月，對憑空多出座山這種事情，半點也不稀奇。

  都不用紫珞寧那種上古靈種大能，龍皇這樣的老賊，都是能揮手成山的。

  忙活一圈沒有結果，朧月就又回刺瀾城去了。

  雖然已經公布了身份，朧月依然保持了章穎幫忙幻形出來的樣貌，畢竟原身模樣實在美的太驚世駭俗了。

  通傳後，大明大放地一路直奔了瀅煦宮。

  看到朧月的那一刻，滄謫就覺得頭疼！很疼！非常疼！

  這小妮子太難纏了，每跟她打一次交道，滄謫覺得自己的腦細胞都要死一大半。

  重點是還很難占到上風！

  「把你和那黑影人聯繫見面的方式告訴我。」

  朧月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口氣更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而且不是疑問語氣，是肯定句！

  果然是這幅德行！

  你是女孩子，就不能含蓄委婉一點嗎？

  被逼到死胡同的滄謫內心是崩潰的，可讓朧月捏住了弱點的他，就算滿心抓狂，也只能捏著鼻子乖乖回答：

  「城外斷淵旁，有三塊堆成品字形的巨石。」

  「我如果有事找他，就把地上那塊磨盤大的石頭擺到頂上去。」

  「他如果同意見我，就會取下石頭放回原位。」

  「見面的時間地點呢？」

  「次日午夜時分，大石旁邊。」

  三塊堆成品字形的巨石？！

  明明看見了，我怎麼就沒留意到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朧月連多一個字都懶得和滄謫說，帶著三人扭頭就走，留下他在身後風中凌亂、欲哭無淚：

  這就走了！

  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好歹我也是龍族的殿下，不能給點面子嗎？

  只可惜，他內心的小情緒，完全不在朧月的考慮範圍之內。

  又回到了斷淵旁邊，找到那三塊巨石，細細察看周圍地勢後，朧月終於發現了一絲異常：

  三塊巨石中間那個空洞，居然透著一絲絲不太正常的空間波動。

  上一世時，朧月跟在師尊身邊，參與了不少的兩界戰爭。

  戰爭發生的地點，都是兩界界壁比較脆弱的地方，都會有這種微弱的異常空間波動。

  所以現在朧月很確定：

  這個地方，就是虛山所在位置！

  位置是確定了，朧月心中的怨念卻更濃重了：

  師尊……你給我留了那麼多需要學習的東西，為啥單單沒給我留下關於法陣的書？

  我現在根本一點都看不出這個祭壇現在修建到什麼程度了。

  更別說還想給法陣動點手腳了。

  法陣沒法動手腳，那主意只能打在人身上了。

  盤算來盤算去，朧月都覺得不能放過滄謫這個免費勞動力。

  章家姐妹三人，雖然樣貌看起來差不多，但性格上真的是天差地別。

  大姐章穎最善解人意，和她相處朧月覺得非常舒服，因為她總能很好地照顧別人的情緒。

  二姐章漩腦子最好使，和她說任何事情，朧月都非常省心，甚至有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她都能完美地領會自己的心意。

  所以朧月才會放心把她留在劍魚族，繼續看那個幕後黑手，還有多少陰謀詭計。

  三人當中，小妹妹章玥最忠心，但也最彆扭，總讓人覺得好像欠她多少債沒還似的。

  儘管已經打算好要把滄謫提溜來做苦力，可正在勘察地形，推演陷阱該如何布置的朧月，忙的是不亦樂乎，哪裡有時間自己前往？

  所以她懷著滿滿的惡意，把章玥打發去叫滄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