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才沒呢！」

江沅鶴明知顧問，湯小圓打死也不承認，屬於兩個人的小秘密也就這樣的產生了，默契的不再提起這段小插曲。

自己昏睡了一整天，這又過了一天，吃了兩天葯了，也不知道哦爹爹有沒有什麼起色，湯小圓心裡火燒火燎的，一大早就起來了，徐氏做飯她幫忙遞柴禾，如此殷勤的倒叫徐氏有些不好意思了。

果然勤快些有好處，湯小圓說回家，徐氏自然不攔著，有了上次的事兒，湯小圓再想回家看她爹，徐氏只囑咐她早去早回，路上小心，別趕夜路之類的，對於她不回來的擔心那是壓根沒有了。

湯小圓的那罈子醬菜還在她和江沅鶴的屋子呢，一直沒捨得打開，這不今早上一高興，就給大家分了，江家人吃的連連稱讚，明明是在誇她娘的手藝好，可湯小圓也覺得與有榮焉，就跟誇自己似的。

吃過了飯又幫著收拾好了碗筷，手上的傷口也癒合了，她還搶著幫忙洗，徐氏愣是沒讓，不是心疼她，她是心疼自己的碗，上次燙牛春花的時候，碎了兩個，昨天晚上叫她洗碗，又碎了三個，碎碎平安，至少這五年啊都平平安安的了。

可不敢再讓她洗了，再洗下去，大家就沒有吃飯的傢伙了。

不喜正好，湯小圓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在江家怎麼樣都行，可回去了，她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這樣爹娘才能放心，上次手上的傷惹的娘親哭了半天，害得她也不好受。

這次回去，湯小圓可謂是春風滿面，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就是蕭條了許多，一下子就讓人覺得冷清了不少，該死的湯小包千萬別讓她找到，一定揍他三天爬不起來床。

可恨歸恨，湯小圓還是有些擔心的，哥哥去哪兒了，有沒有飯吃，還有朱翠娥，帶著小侄子回了娘家，小侄子有沒有想自己。

聽見外面有動靜，黎氏趕忙出去瞧，一見是女兒回來了，當即就笑開了花，都說女兒身小棉襖，到這個時候，惹禍的兒子跑的沒影兒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還是閨女，隔三差五的還回來看看自己，這要是尋常嫁出去的姑娘回一趟娘家都不容易，何況她這樣的呢。

指不定在那頭說了多少好話呢。

「爹呢，好點了嗎？」湯小圓被她娘抓著手，一直沒有鬆開，她也任由娘親拉著，以前不知道父母用心良苦，經此一事，她長大了很多。

說起這個，黎氏就更開心了，「醒了醒了，吃了葯的當碗就醒了，就是還不能下地，話也說不利索，估計還得再吃幾副葯。」湯老頭醒了，黎氏就覺得主心骨回來了，這個家還沒有散。

「醒了就好，葯不能斷，吃吧，吃完了再去買就是了，我上次給你的錢還有嗎？」現在不像以前了，以前她從來不操心錢的事兒，現在不行了。

「有呢，有呢，圓圓啊，要說這個祝青山，還真是個好孩子，你倆沒成倒是真可惜了。」黎氏拉著她的手，說話間到了東屋。

湯小圓先是去看了看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湯老頭，「爹，我回來了。」

湯老頭有口不能言，可這兩天一直聽著老婆子在耳朵邊念叨，把這幾天他昏睡著發生的事兒都跟他說了，什麼江家來要錢啊，湯小圓賣了圓寶啊之類的。

湯老頭看著女兒，老淚縱橫，嗚咽著要說話，可嘴不聽使喚，發出「嗚嗚」的聲音，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湯小圓用衣袖替湯老頭擦去他流出的口水，這個動作著實的驚呆了黎氏，閨女這是咋了，不嫌臟嗎？以前的湯小圓外人碰下她的衣服，都不樂意，回來就吵著要洗衣服，可現在她居然用乾淨的袖子給她爹擦口水。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湯小圓聽到那個名字，還是渾身一震，給湯老頭擦口水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黎氏正驚訝湯小圓的給她爹擦口水的動作呢，壓根沒看到，「娘，你這麼看我幹啥？我臉很臟嗎？」

「不臟，不臟，乾淨著呢，」黎氏趕忙道，「我家圓圓長大了。」

「嘿嘿。」湯小圓在父母身邊總忍不住撒嬌，湯老頭的眼圈還紅紅的，姑娘給自己擦口水，這可是十幾年來第一次啊，當然十幾年來他也不流口水，但這可是他把女兒養這麼大，第一次見她對自己這麼孝順。

以前不是說不孝順，但人在生病時，一丁點的好都能放的無限大，風光時，多大的好也會看不見，所以落魄之時才最能看清人心。

「瞧把你爹高興的，這回啊咱們一家可算是團圓了。」說著，黎氏從床底下的盒子里拿出一個錢袋子來，「圓圓，把這個給江家送去，你就跟他們沒關係了，回到娘身邊來。」

湯小圓還有些莫名其妙，「娘，你有錢啦？跟誰借的？」

不是說借不到嗎？難道是舅舅舅媽大發善心了，可三兩銀子以前她不知道，現在算是明白了，那可不是小數目，舅舅舅媽就算有也未必願意拿出這麼多來。

黎氏笑著搖搖頭，把剛剛被湯小圓打斷的話說完，「這是祝青山給的，你走的第二天他就來了，看了看你爹，臨走還給我留下了三兩銀子，我瞧著這數目正好夠贖回你的，他雖然沒說，估計就是這個意思。」

「他給的？」湯小圓想到那天他臨上車的那個眼神，問道。

黎氏不明，只想著一家團聚了，這銀子要不是藏得好，昨天就被收賭債的那些人搶走了，他們人也進屋了，可看到家還是那樣，除了比他們打雜過的乾淨了些，再沒別的什麼了。

撂下了狠話說要打斷湯小包的腿，斷了他的手，黎氏雖然嚇壞了，但好在藏住了這三兩銀子。

「可不，這小子，還真是個好孩子，哎，可惜啊……」黎氏嘆氣道。

「娘，你為啥要他的錢？」湯小圓皺著眉頭，不高興了，甚至是很反感這銀子，「我不要他的錢。」

「圓圓，你可不能犯傻啊，他只怕也是覺得你落得這步田地跟他有關係，就算你要強不想要他的銀子，可你得想想自己啊，江家那個病秧子眼瞅著斷了氣，到時候你咋辦？你還真的想跟他過一輩子啊？」黎氏也知道但凡有骨氣的這錢就不該要，要是換做前幾天她也不會拿，可今時不同往日，為了女兒，什麼面子裡子的她都不要了。

「我不會跟他過一輩子的，可這錢就是不能要，娘，我不能讓他瞧不起我，更不想要他的施捨。」湯小圓拿過錢袋子，「我去給他送回去。」

黎氏見她要送回去，忙拽住了她，「不行，圓圓你可不能犯傻，這錢先去給江家，等你回來了，咱們再慢慢攢錢還給祝家，你看這樣行不？」

湯小圓搖頭，「娘，誰的錢都可以欠，就是不能欠他的，您快讓開，我要去還給她。」

「我的兒啊……」黎氏死活不肯讓開，非要攔著，「你咋就這麼扭呢！」

床上的湯老頭也咿咿呀呀的像是要說什麼，但越著急越說不清楚，憋的臉都紅了，才喊了一個字：「還……」

「什麼？老頭子，你也要圓圓還回去！」黎氏以為自己聽錯了，將信將疑的問了句。

湯老頭因為激動弓著上半身，累的喘息不止，「還！」

「真的要還？老頭子，你這是咋了，怎麼也跟著圓圓犯倔呢！」黎氏抹著眼淚，無可耐何的看著這爺倆。

湯老頭不能說話，要是可以說話，早在祝青山來的時候就把他罵出去了，女兒是有錯不假，可當初定親的時候為了怕女兒受委屈，湯小圓的缺點，湯老頭也沒瞞著，那時候祝家也沒見的怎麼不樂意。

可這定親了一年多，說不要就不要了，他祝青山現在是秀才了，有能耐了，就可以嫌棄自己的女兒了，害的女兒跳河自盡，這個事兒他以為拿三兩銀子就算拉倒了，休想！

他當然也心疼女兒在江家，就算她說好，可那能趕的上在家裡舒服，瞧小圓那樣就知道肯定是受了委屈了，就算這樣，湯老頭也了解女兒的心情，這錢，絕對不能拿，祝青山這輩子都得記著自己的女兒，是他把她害的這麼慘。

自己的女兒當初也是怕她到了下邊兒做孤魂野鬼，當初要知道這樣就不拿那三兩銀子了，現在女兒還不是好好地在家呢，哎，都怪他啊，都怪他。

湯小圓的倔脾氣還真的隨了她爹，爺倆如出一轍，但想的卻不盡相同，湯老頭是不想讓祝青山用三兩銀子買了心安，他自己的姑娘，自己會救。

而湯小圓想的卻不是這樣，她不存在那些報復，就是單純的不想要祝青山的幫助，不要他的施捨和憐憫，這樣會讓她越發的抬不起頭來。

所以這錢，真的不能要，江家呆著不舒服，可要是拿了這個錢，她的心會更不舒服，拿了錢讓她覺得，似乎就跟祝青山一刀兩斷了，三兩銀子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可能這麼廉價，在湯小圓看來，就是有金山銀山，她也未必肯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