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圓換了衣裳，又在竇淑嫻那裡照了鏡子，把自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這就準備洗衣服了，她今天穿的是粉色的裙子，配上她白裡透紅的小臉，簡直就像個花骨朵，這麼來回的在院子走，晃的江玉蓮那個嫉妒啊。

「娘，娘，我也要好看的衣裳。」

江玉蓮只比湯小圓小兩歲，也到了愛美的年紀，湯小圓穿的裙子那麼好看，再看看自己穿的，江玉蓮的眼睛恨不得長在湯小圓的衣服上。

都說了湯小圓在家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衣服都是娘親給洗的，這回輪到自己洗了才知道有多難。

牛春花瞥了眼穿的跟花蝴蝶似的湯小圓，拉下了臉來，沒好氣的道：「那衣裳是你想穿就能穿的嗎？不需要錢啊，咱家可沒錢。」

江玉蓮不服氣的道：「誰說沒有，我明明看到了你的柜子里好些個銅錢呢！娘你給我買衣裳吧！」

「你個死丫頭，你就不學好吧，穿那樣你想幹啥，也想跟她一樣被人唾罵啊，再說那錢是將來給你弟弟娶媳婦的，可不能亂花。」牛春花也想穿的漂亮，但是要是讓她把那些私房錢都花了可就捨不得了，這要是有個既不用花錢又能穿的好看的辦法就好了。

江玉蓮早就看夠了她娘重男輕女的事兒了，從小到大啥都是弟弟的，好吃的也是盡可著弟弟先來，這次被湯小圓的粉裙子實在是勾的忍不住了，吵鬧著，非要穿。

牛春花被吵得煩了，便道：「我沒錢給你買，想穿你去跟那丫頭要啊，要來你就穿，要不來你就別穿。」就這麼簡單，當然，牛春花也沒想到江玉蓮會真的去要，要不來就動了別的心思。

湯小圓的包袱就放在江沅鶴的屋子，而且她洗衣服進進出出的，江沅鶴躺在床上也沒有瞧，以為這次進來的還是她呢，自打她來了這個家，他的屋子就不再冷清了，一天被她折騰個好幾回，以前他嫌棄外面吵，窗戶門總愛管著，可這丫頭今早非要打開，說通風對身體好。

通就通吧，有她在，別的還有什麼能有她吵呢，江沅鶴也不想跟她睡一個屋，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的，可別的屋能去哪兒，想來想去，只能是他忍著了，沒辦法當初誰叫他動了惻因之心，把人給留下來了呢，自己造的孽，自己受吧。

不過有時候想想，其實也不算是造孽，這個丫頭多少給這個屋子裡添了些人氣，她昏睡著的時候，沒那麼個人在自己眼前轉悠，他還有些不習慣呢。

湯小圓第一次自己洗這麼大的衣裳，以前也就是那些肚兜啊之類的小衣服才會自己洗，但多數都是她娘搶過去了，不讓她干，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在家那日子過得簡直是太好了，難怪嫂子朱翠娥總瞧不上自己呢，也是，但凡她認識的人，就算家裡條件跟她家差不多的，也沒她過得好，過去的自己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玉蓮從湯小圓的包袱里翻來翻去的，那裡面的衣服她都很喜歡，顏色好看，做工也不錯，她從來都沒穿過，以前的衣服好些都是她娘的衣服改小了給自己的，從小到大她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買過新衣服了。

拿著她挑好的衣服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就換了，然後想了想，把換下來的衣服還有前幾天沒洗的一起抱著出去了。

湯小圓正在跟水盆里的衣服奮戰呢，就發現一個藍色的影子飄到了自己跟前，湯小圓的身子圓潤，吃的好，長得不高不矮，可這江玉蓮比她小兩歲不說，身材幹煸，不是她的衣服，穿上了也穿不出感覺來，但是江玉蓮已經覺得自己美若天仙了，自戀這一點，徹底的隨了她娘。

淡藍色的身影不斷的向自己飄近，湯小圓還想呢，這衣服顏色挺好看的，自己也有一件，而且這樣式這材質，跟自己的還很像，正想著一大堆的臟衣服被仍在了地上，激起好大一團的塵土，江玉蓮以為穿上了漂亮衣服，自己就變成了大小姐，說話的氣勢都強硬了幾分，趾高氣昂的道：「把我這些衣服也洗了！」

湯小圓一聽這聲音，猛地抬頭，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淡定，淡定，自己已經暈了好幾天了，大好的年華可不能這麼暈著過去。

那衣裳何止是跟她的那件很像嘛，分明就是她的，被江玉蓮穿在身上，不說像大馬猴吧，可怎麼看也不合身嘛，裙擺都拖地了，而且她走路也不看著些，裙擺上要是蹭上些浮土還好洗，現在都沾上泥了，湯小圓以前的衣服都是乾乾淨淨的，髒了只管跟娘親說，娘親自然會替她洗好。

可現在自己體會了一下洗衣服的費勁，簡直對把衣服弄髒的人恨之入骨，而且她怎麼會穿自己的衣服，誰讓她穿了，她不是小氣的人，雖然不待見牛春花，但要是江玉蓮跟她說一聲想要穿的話，她也會借的。

可她同意借歸同意借，江玉蓮沒跟自己說啊，沒徵求自己的意見，不問自取視為偷，而且她還這麼頤指氣使的讓自己給她洗衣服，那裡還有臭襪子，憑什麼？

她不是她娘，憑什麼這麼慣著她，湯小圓的火氣瞬間被這個偷了她漂亮裙子還給弄髒的丫頭點燃了。

湯小圓做在小凳子上，手還抓著盆子里的衣服，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這丫頭扇飛，但是她告訴自己要息怒，要息怒，不能那麼衝動。

「你沒手嗎？我為什麼要給你洗？」湯小圓盯著被江玉蓮弄髒的裙子邊兒，心疼的要死。

湯小圓就這麼平靜的、沒有怒意的簡簡單單的反問道，江玉蓮擺明了就是故意的，這要是自己的裙子，她才捨不得這麼穿呢，憑什麼一個被賣到他們家的女人還能穿的這麼好看，這衣服是她從來都沒穿過的，甚至想都不敢想的。

她就是要把它弄髒，就是要穿著故意在湯小圓面前晃悠，想想那天她是怎麼欺負她娘的，她就忍不住想要替她娘欺負回去，「你就得給我洗，你是我們家買來的，那就是丫鬟，我讓你幹啥你就得幹啥。」

湯小圓徹底被她的話給逗笑了，她這一笑卻把江玉蓮笑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你……你笑啥？」

「我是丫鬟？那你呢，你是小姐，你照鏡子了嗎？」好吧，湯小圓其實也挺毒舌的，唯一能讓她閉嘴不還口的那個人，只有一個，現在、此刻是不是擁著那個女人，一聲聲的喚她娘子呢。

這一點湯小圓還真的想錯了，昨日的湯小圓對祝青山的觸動很大，今天他尋了個借口特意的跑到了湯小圓的家裡去了。

湯小圓的感傷一閃而過，眼前的江玉蓮徹底把她激怒了。

「咋了，我就是小姐，村子里的桃花被賣到了別人家，就是給人家當下人的，小姐讓幹啥就得幹啥。」江玉蓮想了想跟她玩得還算好的小姐妹，前些日子也被賣了，聽她娘說，到了那家吃了不少的苦，什麼臟活累活都得干，還經常的不給飯吃。

「你是誰家的小姐，我買來是給你們家當丫鬟的嗎？你受得起嗎？」湯小圓繼續發揮毒舌屬性，瞟了眼地上的臟衣服，隔了這麼遠都能聞到那襪子散發出來的臭味，「我說你一個女娃娃，是怎麼把襪子穿的這麼髒的，還好意思拿出來讓別人洗的，哎，你腳這麼臭，以後誰敢娶你啊！」

「你……」你才腳臭呢，江玉蓮是想反駁的，可是看了看地上髒的發黃的襪子實在是沒有底氣，於是她開始不講理起來，「你就得給我洗。」

「你真該照鏡子了！」湯小圓不理她，繼續搓衣服，這搓板她用著還不順手，以至於好半天了，也沒把衣服洗好。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江玉蓮有些不依不饒，人家都沒跟她計較偷穿衣服的事兒了，還不見好就收，也不想想，她娘都沒在湯小圓這兒佔到便宜，她還不如她娘呢，能討到好就怪了，何況她壓根就沒理，還很理虧。

「別逼我揍你，不想我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來，就離我遠點。」湯小圓已經決定了，這衣服不穿了，被這麼髒的一個女娃娃穿完了衣服，她覺得那衣服都變味了，算了送她了，以後有錢了再買十條回來。

湯小圓就坐在江沅鶴的窗戶根下洗衣服，她跟江玉蓮的對話，江沅鶴不可能聽不到，這事兒要說還得怪他，要是他看一眼，也就不會讓玉蓮偷穿了她的衣裳。

湯小圓心裡坦蕩蕩，自己的包袱就那麼擺在二人的屋子裡，他也覺得沒事兒，誰會閑的動人家包袱呢，可就真有這不給長臉的，翻了人家的包袱，偷穿了人家衣服，還去人家跟前耀武揚威的，這不找打呢嗎？

江沅鶴沒有出聲，聽著兩個小丫頭掐架，不要怪他惡趣味，在他看來，就算打架那也是生命力旺盛，身體強健人的活動。

而他，暫時還不行，只能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