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任你。亯

  魔王自語，說祂信任將由祂殺死的神靈。

  被凡人們是視為唯一希望的存在，居然信任他們的敵人……

  這樣詭異的展開，令聖光無言。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在無聲的空間中，時間的尺度早就變得不同。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或許只是片刻，亦或是漫長的時間，聖光之中終於做出了反應。亯

  「你說……你信任我？」

  沒有更多的反應，祂現在只是覺得古怪。

  「是的，我信任你。」

  「如果不是信任你，我是不會做出這麼冒險的計劃的。」

  寧封微笑著，接著往下說道：

  「很意外嗎？」

  聖光之主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感到好笑地說道：亯

  「確實是有一些，但想了想，又覺得似乎不是很意外。」

  信任……

  呵呵。

  真是令人感到有趣的一個詞。

  尤其是當著兩者之間存在著無法調和的衝突的時候，這個詞就格外令人感到有趣。

  「理由呢？」

  寧封搖頭，哂笑著，不知道是在笑著誰：亯

  「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

  「我只是相信你一定不會對凡人置之不理。」

  「我堅信著，你也一定會在最後的關頭制止我。」

  「也幸好，你和我認識中的聖光之主一樣。」

  寧封所有的賭博，不說一半，但有大部分都建立在聖光之主會按照他設想中的形式行動的前提上。

  「…………」

  對此，神靈皺眉，思索，最後嘆息。亯

  「但這麼信任我真的好嗎？明明這才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的對話。」

  沒有錯。

  這其實是寧封與聖光之主這兩個糾纏在一起千年之久的兩人，第一次正式對話。

  「你就這麼自信自己能賭對？」

  聳了聳肩，寧封輕笑：

  「這是賭博，但我賭對了，一切都和我的計劃一樣進行。」

  坦然的，寧封展示著他對聖光之主異常的信任。亯

  「而且，就算你真的沒有按照我的計劃行動的話，我也有其他的備選計劃。」

  「甚至那些計劃中……就算沒有我，其實也一樣可以實現的。」

  「因為你們而流血犧牲的人已經太多太多了，並不缺少我這一個。」

  「世界不是圍繞著一個人旋轉的，而是所有人共同組成的。」

  他的腰杆筆挺，負擔著無數凡人命運的先知斷言。

  「不過是，再多犧牲一些而已。」

  「再多犧牲一些滿懷壯志的戰士，再多放棄一些原本可以擁有美好未來的孩子，再多讓這個世界多痛恨一些神靈。」亯

  「我們是不害怕犧牲的，從來都不怕。」

  靜靜地望著神靈的眼眸，寧封輕聲道：

  「最多，也就是再繞一點遠路罷了。」

  「但不管那條路會有多麼曲折，不論我們會付出多少，我們最終都會取得這場勝利。」

  「這不是祈願，而是註定會發生的事實。」

  他說：

  「凡人必將永存。」亯

  「我不是救世主，凡人也不需要一個救世主。」

  「我只是凡人的一份子，我所做的也只是在加快這個進程而已。」

  他從椅子上起身，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向著對面的神靈遞出手掌。

  「所以啊，在最後的最後……我再重複一次我的請求。」

  「為了這個世界，能請你們去死嗎？」

  就請你們用死亡向這個世界謝罪吧。

  「……還真是過分的要求啊。」亯

  沒有握上寧封遞過來的手掌，聖光之主再次喝了口紅茶後才輕輕道：

  「你知道不是所有神靈都對凡人抱有惡意的，對吧？」

  「我知道。」

  「你也知道有神靈曾對凡人釋放善意，對嗎？」

  「是的，這我也知道。」

  「是嗎……已經決定了，不會再改了？」

  「已經不會了。」亯

  眯了眯眼睛，聖光之主緩緩起身，說道：

  「看來，已經沒有交涉的空間了。」

  「既然如此……你也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了吧。」

  隨著她的站起，原本分庭抗禮的局勢忽然出現了巨大的改變。

  原本沉寂下來的光明陡然暴增，以不可阻擋的氣勢膨脹，向著黑暗席捲。

  咔咔咔……

  「你覺得，我會束手就擒嗎？」亯

  祂的聲音中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能夠感受到的只有漠然。

  「你覺得神靈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你以為，一切都會按照你的想法而運轉嗎？」

  像是徹底失望了一樣，祂向著前方抬起了手，五指合攏像是要將一切掌握。

  而祂，也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光暗開始高速閃爍，以驚人的頻率交換著彼此的位置。

  幻象被撕裂，被隱藏起來的本質開始顯露。亯

  在光與暗的遮蓋之下，是真實的世界。

  寧封與聖光之主並非是在太陽之內，而身處在一處介於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特殊空間。

  隱隱能夠聽到陣陣的跳動聲，那是這個世界的脈搏，這個世界真正能夠決定一切的存在的源頭。

  關於這裡，在傳說之中有很多的名字，【世界本源】、【命運海洋】、【萬物的起點與終點】……

  在神靈那裡有另外一個名字諸神交戰的最終目標，成為神上之神的最後一個要素——【萬神殿】

  只要成功將這力量吸納，那麼祂就將成為神上之神，甚至是唯一神！

  祂是一，亦是萬。亯

  是起始，亦是終結。

  如同巨大心臟的世界本源被聖光之主緊握在手中，只要再一用力就會徹底崩滅。

  「只有言語的威脅是沒有用的。」

  鏘。

  世界本源被強行灌注了另一份力量，與此刻的黑暗相得益彰。

  與費盡心思才成為世界意志一半主導的寧封不同，聖光之主直接強行奪取了一半的世界意志！

  「沒有足夠的力量，你們什麼都做不到。」亯

  聖光之主雖然成功將寧封最大的威脅無害化，但祂也捨棄了絕大部分的力量。

  光從力量的水平來看，兩人甚至是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

  而寧封自始至終都沒有做出慌亂的反應，此刻也只是平靜地重複：

  「能做到的。」

  鏘！！！

  光芒凝結的長劍提起，劍指魔王。

  等同於正義化身的神靈冷言：亯

  「只有言語是不夠的。」

  「證明給我看！」

  而以世界作為要挾的魔王則是微微搖頭，無聲自語：

  「果然，還有更瘋狂的。」

  但很快就抬起頭，微笑著向著神靈走去。

  轟！！！

  ……亯

  ……

  這一日。

  黑暗散盡，世界重歸光明。

  也是這一日……

  烈陽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