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過程很艱難，甚至可以說是男默女淚。

  但從結果上來看，自稱傑哥的雅莉安娜最後還是成功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畫面。

  非常出人意料的，一向強硬的天使最後還是在惡魔的花言巧語之下選擇了妥協，她撤銷了屏障的力量，默許這樣不淨的行為發生。

  因為在雅莉安娜的話中，有一句讓塞西莉亞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你都沒有看過，你都沒有經歷過，既然不了解，那你為什麼能說這種事情是錯誤的？」

  說完這話，通過摘下眼鏡來試圖解除封印的惡魔，最終還是因為太過虛弱而不是殘忍天使的對手，沒有反抗就被直接反手鎮壓了。

  少女模樣的惡魔被天使無情地揪著臉頰，一路提回了躺椅上，而在這個過程中她也沒在消停，而是不斷都囔著：

  「你這種行為是不對的！只有你真正了解過之後，才有資格去評價！」

  其實，雅莉安娜的這句話其實非常沒有道理的，完全可以說是強詞奪理。

  難道作為審判罪惡的法官，還要去把罪人的每一項罪行都經歷過一遍之後才有資格審判嗎？

  這很顯然是不需要的。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天使的心中卻詭異的因為惡魔的蠱惑而波動。

  「如果你真的想向他靠近的話，那你不妨去多了解一下他。」

  惡魔一邊被按在躺椅上胡亂掙扎，一邊還在喋喋不休地嬉笑說著：

  「理解他的想法，體會他的感受，感知他的情感……最後，你才能真正明白他的內心。」

  從第一感覺上，塞西莉亞覺得雅莉安娜是在胡言亂語，惡魔是想用各種各樣的藉口和歪理學說來試圖讓自己妥協接受。

  如果只是這樣，那直接無視就好了。

  可是，在她的心底卻有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感覺在不斷變大。

  塞西莉亞感覺對方似乎話裡有話，一直在用這種方式向自己傳達著什麼。

  一種理念？還是一個告戒？

  至於具體在傳達什麼，塞西莉亞不清楚，但直覺告訴她那很重要。

  不能輕易忽視！

  基於這樣的理由，天使終於在惡魔的誘導之下，第一次親眼見證了凡物是如何為了進行數量上的增殖而進行的複雜操作。

  情況確實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樣，在整個光幕中的景象，她都沒有體會到想像中邪惡和墮落。

  那其中的一切非但沒有邪惡，反倒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魅力和無法理解的美感。

  比起令人厭惡的殺戮和鮮血，這樣的場面能夠讓她聯想到人類追求的藝術。

  雖然有著這著這樣的感受，但目睹了全程的塞西莉亞，表情一直都沒有什麼變化。

  她完全體會不到雅莉安娜為什麼會那麼興奮，無法理解惡魔為什麼能一臉開心地看著裡面的三人。

  美麗確實是美麗，但她就是不理解。

  她看不懂，也體會不到那種感覺。

  一直注視著，天使未曾移開目光，不斷思考著。

  只是，在冷靜觀察的時候，心中確實是有一些莫名的情感在不斷滋生。

  「這種感覺……」

  她也要承認，自己平靜的心中確實是有一種莫名的躁動。

  靜靜地注視，默默地思考，塞西莉亞在心底不斷發問：

  「這到底是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產生？這又意味著什麼？」

  沉浸在思索中的塞西莉亞沒有注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在她身旁原本興致勃勃欣賞的雅莉安娜此刻停了下來，正一臉姨母笑地看著天使。

  「哼哼哼，看你終於也要長大了呢~」

  感慨地微微搖頭，黑心的惡魔，如是想著。

  ……

  ……

  塞西莉亞有沒有長大寧封不知道，但在他身邊的兩位女士確確實實是長大了。

  在天使和惡魔注視之下，持續了很久的戰鬥也已經結束。

  希琳實驗室中庭，江婉和希琳同樣低著頭，並肩坐在了寬大的沙發上。

  在浴室清洗完畢，兩人都換上了嶄新的衣物，看似一切如常地坐在中庭享受著靜謐的時光。

  但其實，她們二人的內心是相當的迷茫的。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剛才做了什麼？

  光是回想起之前光景的片段，她們就會覺得臉頰微微發燙。

  在一個機緣巧合的時間點，打碎了心中防禦的壁壘，走向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江婉和希琳，她們長大了呢。

  也是在這一次緊張刺激的成長中，她們體會到的比之具有衝擊力的感受。

  總有人喜歡打破禁忌，自然是有其中原因的。

  那種在突破前後心態的轉變，那種從抗拒中還有些期待逐步走向接受的過程，是很令人沉醉的。

  開始的時候她們還有一些意識，能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心中還有些克制。

  但是過了中期，一切就已經發生了轉變。

  江婉和希琳，從那時起就什麼都記不住了。

  她們只是像兩艘在風浪中飄搖的小船，被名為沉淪的風暴捲入。

  被巨浪席捲、吞噬、掀翻……並在最後即將被碾碎的時候，又被溫柔地送到了海岸之上。

  一切又歸於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她們比誰都清楚，這一切確實是發生過的。

  安靜的房間中沒有人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就這樣緩緩流逝，尷尬的感情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而是緩緩消散。

  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她們倆也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在發生之前，兩人都很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麼。

  雖然並不一定準確，但沒有拒絕在某些時刻本身就代表著同意。

  畢竟，她們從來都不是什麼受害者，而是共犯啊。

  「……所以，我們就打算這樣子一直沉默下去嗎？」

  最終，還是江婉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口道：

  「你現在的表現，可不像當時那麼的……不像那時候說的那麼輕鬆啊。」

  江婉還記著之前希琳對自己說的話，那句「要把第一個子嗣的權力交給你！」那句衝擊性的發言。

  有一說一，江婉當時真的受到了非常巨大的衝擊，三觀上直接進行了一個巨大的重組。

  在江婉的心中，直接把希琳的危險程度提升了好幾個等級。

  是一位可怕的勁敵！

  雖然後來還是隱隱能夠感受到對方只是嘴強王者，但沒想到會脆弱到這個地步。

  你當時的發言都那麼凶勐了，怎麼現在反倒是就是這樣一副嬌羞的樣子？

  你這麼沉默，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

  被忽然的提問嚇了一下，一直緊繃著希琳肩膀先是抖了一下，之後才回過神來，嘴唇動了動道：

  「畢竟……有些事情和書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啊。」

  在精靈小姐廣袤的閱讀知識里，在那些傳記小說中，像他們三個剛剛經歷的這種事情其實是非常的常見，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真的當事實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錯了。

  完全不一樣好不好！

  這些感受體會和書中描寫的根本就不一樣！

  希琳現在嚴重懷疑寫那些小說的作者，其實根本就沒有體會過他們筆下的那些，全都是在靠著想像來憑空編造！

  太過分了！

  聽見希琳的吐槽，江婉也是深有感觸地點點頭道：

  「確實！」

  說好的雙拳難敵四手，我們怎麼還是沒有打過呢？

  「他簡直就是個怪物！怎麼就沒有累的時候啊！？」

  「就是就是！」

  感同身受地感慨著，然後兩人忽然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對方。

  「噗！」

  相視一笑，江婉和希琳最後都是沒有繃住自己的表情，輕輕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啊真是。」

  「你還說我，你剛才的發言好到哪裡去了嗎？」

  她們能夠成為朋友，自然是有其中的道理。

  在面對某些事情的處理上，她們的性格是有些相似的。

  或許互補的人能夠在相處的時候體會到不同的感覺，但相似的人更加能互相吸引彼此。

  江婉和希琳雖然在細節上不同，但是其實性格中都有些灑脫，這點在兩人之前的相處中也能看出一二。

  如果真的很在意細節，一位傳奇是不可能和一個剛覺醒的小姑娘成為朋友的，小姑娘也不能毫無芥蒂地和傳奇相處。

  暢快的笑聲徹底擊碎了房間中的感覺，江婉和希琳都回到了平時的樣子。

  希琳抬起手臂用力伸了伸懶腰，然後有些疲憊地將身體向後靠去，半躺在了椅子中。

  「所以，你現在有什麼特別的感想？」

  說完，希琳自己都笑了起來。

  自己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啊？

  感覺兩個人像是在說什麼奇怪的感想分享會一樣。

  很奇怪，但是還挺有趣的。

  以前沒有朋友跟自己分享這樣的話題，這種八卦的經歷似乎還挺有趣的呢。

  眨了眨眼睛，江婉想了想之後也學著希琳的方式向後躺去，望著天花板，懶洋洋地說道：

  「我啊？我現在的感想就是……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啊！」

  非常非常的奇妙。

  對於希琳，江婉其實一直抱有著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兩人雖然都能將對方當做朋友，但從很多方面來說是，她們的身份地位實力不對等的。

  即使可以不在意，但那些事情本身是不會改變的。

  最直接的就是實力，兩人實力的差距，那名為實力的巨大鴻溝在兩人中間橫亘著。

  而且，對於覺醒者世界來說，實力就幾乎代表著一切。

  其實江婉也能隱隱明白，希琳最開始對於自己抱有的情感並不是友誼，而是類似於憐憫。

  因為看著路邊的無家可歸的小狗可憐，所以想要伸手幫助一把，就這麼簡單。

  江婉自己也能理解，可是當她自己成為那隻小狗的時候，這種感覺並不算好受。

  在最開始，兩人的友誼是不對等的。

  而後來，在不斷的相處中，兩人的關係也是在不斷推進。

  江婉不斷成長，她漸漸展露自己的天賦，從隊友的鼓勵和周圍人的目光上獲得了更多的自信。

  兩人之間的差距在不斷縮小，雖然仍然是存在的，但至少不會讓她覺得完全遙不可及。

  但不光只是從實力上來說，在其他的方面，江婉也認為希琳都是要比自己更加優秀。

  對於那時剛剛獲得力量的江婉來說，對方的存在不光神秘而強大，而且還親切優雅，是一個非常令人嚮往的完美大姐姐存在。

  曾經的希琳，可以說是江婉想要追逐和需要仰望的偶像。

  雖然這樣的感情在逐漸了解希琳的鹹魚本質後澹化了，但那種最終的傾慕不是那麼容易消散的。

  「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會變成這樣的關係呢？」

  這算什麼？

  從朋友最後變成了姐妹？

  兩人真正的友誼的進展，其實還是要落到寧封的身上。

  正是這個招蜂引蝶的男人，吸引了她們，最終讓兩人的關係從朋友逐漸變質。

  情敵？

  其實是有一些的，但是很難真真正正的定義兩人之間的複雜關係。

  江婉從不想要輕言放棄，但是在最初得知對方是希琳的時候，她還是有很大的迷茫。

  朋友、情敵、恩人……

  複雜，而又無法輕易割捨。

  到底該如何選擇？

  低下頭，她將目光落到了對面的希琳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然後江婉閉上眼睛，微笑起來，悄聲道：

  「還好是你……」

  還好是你主動選擇了讓步，沒有爭下去。

  還好是你，我的最好的朋友。

  整個人從繃緊放鬆下來，江婉只感覺疲憊壓制不住的襲來，她也不想抗拒，順從了自己的本能逐漸睡去。

  在恍忽中，她感覺自己的頭被輕輕托住，然後向一旁靠去，落到了一處柔軟之上。

  在不斷下沉的意識之中，江婉聽到了溫柔的歌謠。

  在意識沉睡的最後，她似乎聽到了輕柔的話語在耳邊低吟：

  「睡吧，辛苦了，然後……謝謝。」

  謝謝？

  江婉嘴唇動了動，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只是無意識地抱住了身前的身影。

  我才是，要謝謝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