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同？

  希琳沒有回答。

  答桉其實意外的簡單。

  兩人對於對方的了解，其實都不多。

  在希琳的印象中，寧封只是個有些有趣，和江婉有些關聯的小傢伙。

  而現在，在揭開了那麼多的面紗之後，寧封身上還是有著層層迷霧籠罩。

  明明實力弱小，一眼就能看穿, 但是底下似乎藏著很深很深的秘密。

  希琳對寧封的了解不多，反過來更是如此。

  這次本來邀請寧封的到來，希琳做出了正式歡迎的準備，其實就是在想更多地跟寧封展示自己。

  將自己平時之外的那一面，屬於傳奇強者的那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

  讓他能夠明白兩人之間大到誇張的差距。

  並非是要讓寧封知難而退，但總歸是讓他不要老是動手動腳的……

  你給我放規矩點啊！

  別老是得寸進尺, 不然我一巴掌拍死你。

  心裡是這麼打算的, 當然到時候會怎麼做,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總歸，希琳表示自己不是個好欺負的主的態度是表現出來了

  ……原本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只不過，被烏鴉這個不速之客這麼一攪和，原本想好的效果全都大打折扣了。

  不但沒有給寧封一個震懾，反倒是出面為他站台撐腰，讓他占了便宜。

  而且，希琳其實弄錯了一件事情。

  有的時候，太大的差距並不會給你帶來緊迫感，對某些人來說反而會是種鼓舞。

  讓他們心生嚮往。

  而且一個越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就越是讓別人有一種想要將其拉下來的衝動。

  褻瀆、玷污、腐化……一些光是說起就能讓他們興奮起來的話題。

  人類的本性就是如此，只不過男人更甚罷了。

  而此刻，寧封就沒有放過寶貴的機會，站在希琳的身後替她輕輕按捏著肩膀。

  並未四處游移揩油，手法反倒是很專業正規, 全然一副正經按摩的樣子。

  只是掌心傳出的熱量和他身上散發的氣息, 像個小手在撓一樣，正不斷刺激著希琳的內心。

  「我們對於對方的了解不多, 但我會儘量向你展示一個真實的我。」

  就像我曾經是說的那樣。

  我們要……互相了解。

  「今天的迎接儀式, 我知道是為了誰而準備的, 很令我震撼。」

  胡說，你當時明明一直在看我！

  希琳想要吐槽，但還是沒有開口，感覺說出來會讓氣氛變得更奇怪。

  「對此，我很感謝。」

  震撼是因為那力量的差距，從而心生嚮往。

  而感謝，則是因為希琳無形中表明的態度。

  【有些事情也可以，但不可以過分。】

  這就是希琳對於兩人之間情感的表明。

  如果希琳真的對寧封毫無興趣，他如果之前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的話……

  那她根本不會去在乎他的感受。

  強者會在乎弱者的感受是他們的自由，並非是規定。

  而強者不顧弱者的感受而肆意妄為，這才是世界的常態。

  以一個「瀆職罪」的名頭就能給寧封嚴厲的懲罰，更不用說什麼【冒犯傳奇】的罪名了。

  「而且，接著你的威名，也讓我省去了一個很大的麻煩。」

  「關於剛才烏鴉對我的問詢，我說了謊。」

  ！！！

  希琳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展開，寧封居然連審判所都敢欺騙！

  而且，還沒有被發現破綻！？

  「你……」

  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知不知道, 你這是在做什麼？」

  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希琳不自覺有些生氣。

  並非是因為寧封說謊這件事，而是他說謊的對象。

  那可是審判所啊！

  就連希琳自己都不敢真的和審判所正面對立，之前用傳奇的名頭讓對方溫柔執法已經是極限了，她都不能直接阻攔烏鴉。

  而寧封居然敢對審判所說謊！？

  這是一個賭徒。

  如果事情暴露了，除非直接帶著寧封叛逃，否則希琳是真的沒有辦法能夠保住寧封。

  而且，希琳更生氣的一點，是她很清楚現在的自己還無法為寧封做到那一步。

  至少現在，希琳還沒辦法為了寧封拋棄一切。

  但與有些生氣的希琳相比，寧封的表情卻十分輕鬆，輕笑道：

  「放心，這件事我只會跟你說。」

  跟江婉不能全盤托出，對烏鴉需要說謊，對其他所有人的報告需要隱瞞……

  跟希琳，寧封打算說些實話。

  因為她跟李天都沒有多少的糾葛，也因為她的實力不會收到波及，更是因為寧封需要一個傾聽的人。

  至少，在除了雅莉安娜之外，寧封想要有其他人來知曉他做了什麼。

  「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嘗試罷了。」

  因為希琳的表態，烏鴉的調查其實簡化了很多的細節。

  包括對細節的追問、對心理狀態的檢測、讓被詢問者立下誓言等等。

  因為希琳就在場，烏鴉並未設立法術去檢測寧封每一句的真實性，而是將審核的結果交給了審判所的道具。

  而這也給寧封一個鑽空子的機會，他先是試探性的說了一個謊言。

  【李天都是自殺的】

  接著，在他發現對方並沒有立即察覺之後當即改口，直接開始完善自己的表演。

  最後，則是在和那個道具簽訂契約的時候，他說了：

  【從我的角度來說……這些事情並無虛假。】

  也就是說，寧封認為這一切都是如此，沒什麼問題。

  至於事實究竟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跟他沒有關係。

  （「哎呀，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他們的契約對你沒有什麼約束力的~」）

  另外，寧封也是有著不被發現的底氣，因為有屑黑貓的保證。

  （「畢竟你可是我的契約者哎！無視他們怎麼了？放心大膽地去玩弄謊言吧~」）

  雖然雅莉安娜這麼說了，但多謹慎一些總歸是沒有壞處的，寧封認真完成了之前的嘗試，沒有留下破綻。

  「大體上都沒有謊言，只不過最後他並沒有乖乖地任由我殺死，我們經歷了一場廝殺。」

  手上的按摩並未停歇，寧封幫助希琳放鬆了肩膀上的肌肉，低語：

  「然後……我親手砍下了他的頭顱，並將他的屍體淨化。」

  親手讓他屍骨無存。

  希琳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樣有什麼區別嗎？

  「你做這些，真的值得嗎？」

  值得你冒這樣大的風險嗎？

  「值得嗎？或許吧……」

  察覺到了希琳的疑惑，寧封鬆開了按捏的手掌，有些感慨：

  「他確實是犯下了錯誤，功過也不能相抵，這些我都懂。」

  「作為一名守望者，我能做到的是讓他付出自己應該付出的代價。」

  「但，做我一個承受過他恩情的孩子，我還是希望他能夠一個不算太差的結局。」

  曾經的英雄已經死去，之前出現在那裡的不過是一個披著他外皮的怪物而已。

  僅此而已。

  蓋棺定論，一個對於其他人無關痛癢的認定，但對於李天都來說，卻至關重要。

  「你知道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帶著些頭疼，寧封無奈地笑了起來，模彷著李天都當時的語氣，附耳道：

  「是你長大了……」

  狡猾的傢伙。

  從理智上來說，寧封應該任由事態發展，將自己撇清，不和審判所扯上關係是最好的。

  但他還是做了，沒有多少猶豫。

  這是作為人子，為了那最後一句話，這是寧封為李天都最後做的一件事情了。

  寧封在說完那句話後陷入了恍忽沒有說話，而希琳也同樣沉默著。

  她發現，自己在面對寧封的時候，總是保持著這樣的沉默。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家人早逝，希琳沒有經歷過這樣殘忍的抉擇，沒辦法分清寧封做的是對是錯。

  只是，寧封的做法或許是錯誤的，但卻讓希琳更能接受一些。

  一個有缺點的普通人，會比一個完美的道德標杆更能讓人接受，也更加真實一點。

  而且，從寧封的解釋中，希琳從話語中感受到了他用理智掩蓋的痛苦。

  她，有些心疼。

  猶豫了一下，希琳沒有回頭，而是抬起了手，輕輕握住了寧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像是想要分給他一些力量一樣。

  被希琳的動作驚醒，寧封愣了一下，接著微微回握。

  「……謝謝。」

  為了她的默許，也為了她的不曾多問。

  試探著，寧封俯下身，從背後輕輕擁抱希琳。

  寧封這次的動作緩慢，給予了希琳很長的時間反應，但希琳在遲疑了一下後還是默許了他的舉動。

  反正只是擁抱，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很多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之後就會變的簡單。

  靜謐的空間中，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靜靜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心中滿是安詳。

  開始的時候還好，但過了一會兒，寧封就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希琳的心跳和呼吸都有略微的加快。

  輕笑了起來，寧封心中有了另一個想法……

  調動力量，在寧封的背後，由精神力量構建的銀灰色羽翼展開，盡情舒展。

  這樣的能量波動自然是瞞不過希琳，她從舒適的感覺中清醒，當即察覺到了身後情況，然後……

  就懵了。

  羽翼！？

  被突然的變化震驚了一下，希琳是真的感到了迷茫。

  這個感覺，不是天使譜系嗎？

  可他不分明是惡魔譜系嗎？

  這是什麼……

  然後，羽翼向前合攏，將寧封和希琳兩人的身體包裹籠罩起來。

  「這……」

  「抱歉了。」

  很多事情，只要有了第一次，之後就會變的簡單。

  「你說什……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