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斯特那邊傳來的都是好消息, 打一個大城最多只需要兩周, 還是因為怕炸毀城牆傷到平民, 其它的小城沒有一敵之力,基本幾天就能拿下, 至於一些村子,那基本就是抵抗都沒抵抗, 畢竟城牆都沒有,沒什麼好抵抗的。
但與克萊斯特那邊的順利相反的是,池晏這邊陷入了僵局。
人們是很敏銳的, 能讓他們得到好處的——比如增加工作崗位, 廉租房, 他們都很支持,哪怕富人都不會出來說話, 畢竟現在的陛下是個他們不熟悉也不了解的人,如果自己有一天窮了,這些好處他們也用得上,當然舉雙手贊同。
但面對可能有損自己的利益的舉措, 他們也會迅速做出反應。
他們很清楚,一旦奴隸跟他們平起平坐,原本的一切都要打翻重來,所有人重新洗牌,到時候他們手裡原有的好處還在不在?
沒人會賭這種不確定性,他們也不敢直接說反對,就想辦法沉默著抵抗這種苗頭。
即便池晏還沒有命令禁止奴隸買賣, 沒有說過讓奴隸變成自由民,但平民用他們敏銳的嗅覺,察覺到了池晏的意圖。
池晏覺得古代有文人說不識字的平民是愚民,他不贊同,對平民來說無關輕重的東西,比如國家大事這些對他們來說太過遙遠,也不太過關乎自己利益的事,他們無所謂,哪個忠良被陷害了,他們也無所謂,畢竟忠良嘛,每年總得死幾個,但是周邊的,關乎切身利益的事,他們比誰都精明。
哪怕只是一個苗頭,他們都能看出來。
「陛下,比試要開始了。」喬克站在池晏的身後說。
池晏揉了揉太陽穴,抬腿說:「那就去看看吧。」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大河會把治理工廠弄得跟打仗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麼工人要去強盜對打,但只要沒有違法亂紀,那池晏就只看結果。
大河還是很會挑人的,他挑出來的強盜都是死刑犯,等著過幾天絞刑,他也不說把死刑犯放了,直說他們贏了就能多活半年。
這半年裡要是再有什麼機會,說不定就能活下去。
對工人來說,對打就是意氣用事,賭一口氣。
對死刑犯來說,這次對打就是掙命。
池晏聽喬克說了以後,覺得大河都有點損,這場戲不用猜就知道哪邊會贏。
但池晏還是去看了。
他去了以後,大河還非要告訴所有人,陛下也來了,所以在場的都不能反悔。
「陛下在這裡看著,你們輸了,就承認你們不如我這個地精,你們贏了,這個廠長的位子在你們裡面挑,我不幹了。」
工人們熱火朝天,覺得地精都打得過強盜,證明強盜也不怎麼樣,自己上也可以。
反正他們是不可能比一個地精差的。
比試的地方也是大河精挑細選的,選了以前的角斗場,自從池晏加冕之後,角斗場也沒開過了,奴隸主們都很會看眼色,他們發現池晏從前治理的城市沒有角斗場之後,就迅速找到了自己新的位子,找了別的生意做。
這個角斗場就空置了下來,因為夠大,池晏準備以後改成一個足球場。
踢足球總比角斗好看吧?還沒那麼血腥,也能促進經濟。
實在不行還能賣門票舉辦春晚,就是不知道這裡的人吃不吃這一套。
只可惜現在還沒有歌劇,池晏在現代的時候聽不懂歌劇,而且也沒看過真正的舞台,都是在視頻里瞄一眼。
讓他復刻也復刻不出來,估計他要是編,也只能編幾齣小品,還是十幾年前春晚演過的小品。
強盜們在地牢里沒吃飽過,但可能就是因為沒吃飽,所以打贏後的那場飽飯就顯得格外重要,他們一個個被領出來,手都被麻繩纏著,看起來一個比一個瘦,原本還又忐忑的工人們這下安心了,他們想像中的強盜應該是高大強壯,一拳能打倒一頭牛的強盜,現在這些強盜瘦瘦小小,好像一腳就能把他們的骨頭踩碎,這個時候退卻,那就顯得太不男人了。
「我先來!」一個身高估計有一米八的工人越眾而出,他有一頭張揚的金髮,絡腮鬍長了滿臉,已經把他的嘴藏起來了,說話的時候身邊人都沒發現他在說話。
但他也確實很強壯,手臂上全是糾結的肌肉,他走上台階,自己脫了衣服,露出一身腱子肉,還學著角鬥士的樣子用拳頭錘了兩下自己的胸膛,大喊了兩聲給自己打氣。
台下的工人們喊:「賽克!好樣的!揍他!把他揍回娘胎里去!」
「賽克!你贏了我請你喝酒!最好的葡萄酒!再帶你去看舞娘!」
「賽克!你贏了我也請你,請你吃肉乾!」
「我再送你一罐糖!」
賽克朝台下揮手,好像自己是個戰無不勝的英雄,他得意地轉身,看著那一排雞仔似的強盜,覺得別說一個,自己可以打一群。
池晏問喬克:「你覺得哪邊會贏?」
喬克笑著說:「陛下,我覺得強盜那邊會贏。」
池晏看了喬克一眼,覺得喬克比萊恩聰明多了,要是萊恩在這兒,肯定一臉篤定地說:「陛下,肯定是工人贏,你看他的胳膊,都快比強盜兩個粗了。」
喬克:「工人不是來搏命的,自己不敢下死手,強盜是搏命的,他敢。」
池晏點點頭,輕聲說:「我準備讓你去跟大河打下手。」
喬克眼睛都亮了,他跟萊恩不一樣,萊恩跟著池晏,不願意離開,完全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立不住,他沒有什麼本事,離開了池晏,誰都可以踩他一腳。
但喬克不一樣,喬克覺得自己是有本事的,也可以做事,當王的貼身男僕當然很好,可他也想做出一點事業,等他老了,也能對著兒孫反覆咀嚼,哪怕孩子們都煩他,至少他有光輝的過去可以說,而不是翻來覆去說自己曾經受過的那些苦,或者是王宮裡一堆僕人爭寵,陰謀詭計。
喬克高興得話都不會說了,他緊抿著唇,但嘴角忍不住上勾,連忙說:「我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希望。」
池晏嘆了口氣:「但願吧。」
反正池晏現在只想扒拉幾個人才出來,怪不得以前有人發明了個詞,叫求賢若渴。
想當官的人太多了,但有能力有本事的卻很少,而且有些有本事的人沒門路,也走不到視野範圍里來。
喬克很有眼色,看到池晏不想繼續說,他就絕不會張嘴嘮叨。
獄卒挑了一個強盜,解開了他手上的麻繩。
強盜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他揉了揉自己有些鏽住的手腕,揮了揮胳膊,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後就盯著面前的工人。
獄卒:「開始吧。」
工人還想說兩句大話,畢竟以前角鬥士都是這樣,打之前要放兩句狠話。
但是強盜沒有給他放狠話的機會,強盜又不是騎士,不跟你講禮儀,上來就是直奔下三路。
工人大叫了一聲,捂著襠部半跪下去,強盜就跨坐在他的肩膀上,用拳頭狠狠錘他的頭。
但強盜也不傻,知道不能出人命,所以不碰太陽穴的地方,他們可能也不知道那裡叫太陽穴,只知道對著這個地方用力打,能把人打死。
強壯的工人就像個木樁,瘦弱的強盜才是個合格的打手。
等工人暈死過去,強盜才站起來,安靜的走到了一邊,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模樣。
畢竟他這次是打贏了,回去還能活半年,而且下場就能吃到肉。
獄卒雖然對他們不算好,但是說有什麼就有什麼,不遛他們玩。
下面的工人被嚇住了,賽克被抬下來之後,所有人都看到了工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破了相的樣子,鼻血糊得滿臉都是,尤其是襠|部,男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甚至不敢去看。
池晏離得比較遠,工人被踹的時候他也只是看了個影子,因此沒法感同身受,要是他能近距離觀看,估計也會倒吸一口涼氣。
男人都知道那有多痛,要是被狠狠得踹,至少五分鐘站不起來,動不了。
池晏以前還看有博主科普,女生遇到罪犯,自保的首要手段就是先假意配合,然後出其不意踹對方的襠|部,只要女生下得力氣足夠,哪怕是拳手都得先在那蹲著。
五分鐘,如果是城市裡,絕對夠了。
池晏當時深以為然,只要是個男人,就沒法扛住那種痛。
他覺得克萊斯特也不行——等克萊斯特打完仗回來可以試試。
有了賽克的例子,沒有男人敢上了,但又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地精,互相推搡,希望其他人去。
還是大河出來說:「既然沒有人自願上來,我就點名了。」
「費奇,你出來,下一個是你。」大河點中了一個工人的名字。
所有人轉頭看向名叫費奇的男人,費奇嚇得雙腿都在發抖,他咽了口唾沫,連忙說:「我沒說要打!」
大河:「昨天你說了,要我重複一遍嗎?」
大河認真地模仿道:「強盜算什麼?我一拳過去他就去見死神了,我的拳頭可不是看著好看的。」
費奇:「……」
所有人都看著他。
獄卒和衛兵們就站在兩邊。
似乎就是要羞辱他們,把他們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徹底踩碎。
池晏對喬克說:「給我送點吃的來,記得多送一盤餅乾,再來一杯葡萄汁,不要葡萄酒。」
喬克應聲退下。
池晏覺得自己辛苦了這麼久,也該放鬆一下了。
看這些眼高於頂的工人挨揍,也是個不錯的娛樂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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