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瀆神

  「克諾洛斯，醒醒！」

  呼喚聲從身旁一側傳來，隨後便能夠感覺到尤為劇烈的推搡，意識在火焰與灰燼之中沉淪的克諾洛斯竭力掙扎，想要令自己的意識回歸身軀，

  「哥哥！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呼～

  雛龍猛地睜開雙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弟弟，哪怕意識依舊混沌，他也下意識地露出笑容，可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面對他的笑容，歐西里斯猛地向後退去，雙翼猛然展開，龍尾甩動之間，有電光閃耀，口鼻之間有金黃的陽炎涌動。

  「你怎麼了？」

  看到這一瞬間便擺出進攻姿態的歐西里斯，克諾洛斯有些不解詢問道。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歐里西斯有些不安地看著自己的兄長，眼神之中帶著戒備與謹慎，就像是在看待某種未知的怪物一樣，

  「你的眼睛裡，為什麼會有充滿灰燼與火焰的破敗世界？」

  「你能看到？」

  克諾洛斯聽到這話，頓時又驚又慌，伸出爪子，伸手划過面甲上細碎的龍鱗，他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但既然能夠讓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弟弟做出如此巨大的反應，想必非常難看，

  「我現在看起來非常可怕？」

  「也不是非常可怕，只是有一點點嚇龍。」

  歐西里斯看著自己這位兄長的變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警惕戒備的姿態，旋即便收斂起來，隨後便小心而又謹慎的斟酌回答道。

  「歐西里斯，我能信任你嗎？」

  看到對他不再戒備的雛龍，克諾洛斯卻表現得不安起來，神情中滿是猶豫，似乎是在顧忌什麼。

  「我的回答當然是肯定的，只要你的意識沒有被惡神、邪魔、妖靈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占據了，那麼伱永遠都可以信任我，不過，你願不願意相信我，就是你的事情了。」

  歐西里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好，我相信你。」

  克諾洛斯張口吐出一串雷火交織的吐息，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

  「我剛剛在夢中見到了惡龍之母。」

  「……」

  歐西里斯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卻又陷入到沉默之中，以一種思考的姿態看著自己的兄長。

  「我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但我還是想請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將這條消息告訴蘇海倫女士？我不想與我的母親一樣被關押起來，我也想在天空與大地之間自由翱翔。」

  看到陷入思考的歐西里斯，克諾洛斯的神情浮現出了明顯的慌亂之色，連忙開口道。

  相比於在夢中見到那位惡龍之母，他更恐懼的是等他甦醒之後，他所需要面對的一切，也是因此，他格外抗拒那位惡神，不想與之沾染上一分一毫的關係。

  可惜那尊邪惡的神祇，並不給他選擇的機會，祂強硬地喚醒了自己體內潛藏的力量，讓他根本無從隱瞞。

  「克諾洛斯，你願意將這種消息告訴我，我很高興，但你對我的媽媽缺乏信任，我媽媽不是會因此而將你關押起來的龍，她或許告訴爸爸，然後讓爸爸來決定怎麼辦。」

  這時候，歐西里斯似乎終于思考結束，他看著忐忑而又不安的兄長，緩緩開口道，

  「我覺得你不用擔心惡龍之母，我們都會跟你一起去面對。」

  「我害怕……」

  聽著自己兄弟的言語，克諾洛斯的言語中終於流露出了他一直所潛藏起來，為他自己所排斥的軟弱情緒。

  「有什麼好害怕的，這裡可是太陽宮，我們父親所執掌的領域，你只是夢到了那尊龍神而已，祂肯定不敢對你做什麼。」

  年幼的雛龍安撫起了比自己更大的龍，隨後便眨了眨眼睛，

  「你願不願意跟我透露一下你夢境中的內容？我有些好奇。」

  「……」

  克諾洛斯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當然，你如果不願意回憶的話，就算了。」

  「我在回想夢境的內容，我發現我甦醒之後，其中有許多情節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現在都快要想不起來了。」

  「那你趕緊回憶，然後把回憶的內容跟我講講，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你沒有允許，這些內容，我不會有第三條龍知道。」

  「可你不就是第三條龍嗎？」

  克諾洛斯忍不住道。

  「那尊惡神不算龍，祂就是一頭畸形的多頭巨怪而已。」

  聽到自己兄弟的話，歐西里斯一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理直氣壯道。

  「這可是瀆神，你千萬不要亂說。」

  如此狂妄的言語，聽得克諾洛斯也是一愣，連忙告誡道。

  「怕什麼？我又沒有直呼其名，那條老母龍聽不到的。」

  歐西里斯滿不在乎，大大咧咧。

  「我有時候真的非常懷疑，我們之間到底是誰擁有紅龍的血統。」

  看到尚處於幼齡期，就敢藐視神靈的兄弟，克諾洛斯忍不住發出感慨。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問題嗎？當然是你啊，你不知道你剛剛睜眼的時候，到底有多恐怖！」

  「非常可怕？」

  「當然。」

  「能跟我描述形容一下嗎？」

  「你先跟我講講你夢裡的內容吧。」

  「好吧，我……」

  克羅洛斯這才開始講述他剛剛做夢的內容，可是這時候，他發現，明明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當他想要描述的時候，卻像是在講述一件發生在極為久遠前的事情，許多的細節以及內容都變得極其模糊，他需要竭力思考，才能夠將當時所發生的一切回想起來。

  「嗯嗯，真是可惡的老母龍！」

  歐西里斯興致勃勃地傾聽著自己兄長描述的夢境內容，隨後毫不顧忌地唾棄讓自己的兄長經歷如此噩夢的神靈，聽得克諾洛斯眼皮直顫。

  雖然是在夢境之中，可是他也直面神靈的威嚴，那如群山般偉岸的龍軀，即便如今都已經淡去了，可卻依舊讓他感到敬畏。

  不過他也沒有阻止，事實上，如果不是心中終究保存著一份理智與顧忌，他現在也跟著一起罵起來了。

  這可是造就了他所經歷一切苦難的源頭，他沒道理不恨，如果他也是通過更加自然且正常的途徑降生，就不可能是現在的待遇。

  「所以，你拒絕了畸形老母龍提出的無理要求，可祂卻無視了你的意志，強硬且蠻橫的喚醒了你的血脈。」

  聽完自己兄長所講述的內容，歐西里斯做出總結。

  「是的，我能夠感覺到我身體中有潛藏的古老力量被喚醒了。或許這就是剛剛你覺得我看起來可怕的原因。」

  克諾洛斯也跟著一起分析自己身上的變化。

  「那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精神一直被干擾了，有沒有一種殺戮的衝動？」

  「沒有，你覺得呢？你覺得我跟以前有什麼不同？」

  「剛剛你讓我覺得有些陌生，但忽略氣息上的細微變化，我倒是覺得你跟以前沒什麼不一樣。」

  歐西里斯思忖片刻，隨後鄭重道，隨後他的表情就從嚴肅變得開心起來，

  「這可是一件好事，那條老母龍明顯在顧及我們的父親，所以祂不敢多做什麼，你也不用擔心什麼。」

  「好事？」

  聽到歐西里斯的話，克諾洛斯忍不住苦笑，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不要，

  「如果我能夠分離體內的紅龍血脈，只當一條血脈純粹的青銅龍，哪怕是普通的青銅龍也好。」

  「啊！」

  聽到自己兄長的感慨，歐西里斯也是一呆，隨後便調侃起來，

  「這話如果傳出去了，恐怕會讓不少紅龍暴怒，不過，我覺得最生氣的應該是那條畸形老母龍。」

  「誰管祂呢，祂要是能因此而活活氣死，那就最好不過了。」

  「哥哥，你瀆神了！」

  歐西里斯笑嘻嘻的提醒道。

  「怕什麼，祂又聽不見。」

  克諾洛斯也不在乎了。

  「那可不一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是老母龍的神眷者了，你的一言一行應該都在祂的關注之中，祂應該可以感應到。」

  「可以感應？那我就天天罵。」

  這時候的克諾洛斯也想通了，眼中露出了一股狠勁。

  「哈哈哈，對，沒錯，就該罵。我們一起罵。」

  歐西里斯得意的哈哈大笑，末了，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應該跟你商量一下，我認為群島比較適合我們，我們要不就在這裡長住下去吧？

  不回普諾蘭多了，我覺得那座城市沒什麼意思，到處都是難民，髒兮兮的，吵鬧得煩心。」

  「歐西里斯，我……」

  熾熱的火苗頓時從克諾洛斯的鱗片縫隙之中噴涌而出，這時候的雛龍，儼然變成了火龍。

  「你這樣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歐西里斯看到這位兄長如此激動的模樣，有些詫異地詢問到。

  「當然同意，我也覺得群島的環境更適合我們。只不過，這裡色彩龍的數量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克諾洛斯知道，這是弟弟為了自己，所以才提議不返回普諾蘭多，可群島的環境更為原始惡劣，不適合喜歡文明世界的金屬龍。

  「所有進入青少年期的色彩龍都可以離開這裡，前往埃爾蒙德大陸，留在這裡的色彩龍，最大也不過就是少年期而已，數量再多又能怎麼樣？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說到這裡，歐西里斯的眼中露出了躍躍欲試之色，

  「你說，那些傢伙看到我們，會不會挑釁？如果挑釁的話，我們應該可以動手吧？」

  「肯定可以。」

  克諾洛斯斬釘截鐵地回答道。直到這時，他才恍然，作為金屬龍族，歐西里斯的確喜歡文明世界，可是他也流淌青銅龍的血，這是追逐戰爭的龍。

  「那就沒事了。」

  於是，放棄尋找父親的二世祖轉而將目標放在了那些生活在群島之間的色彩龍上，相比於好戰的青銅龍，紅龍之血正在逐步復甦的克諾洛斯，在戰鬥時，表現得更加狂暴嗜血。

  兩位二世祖們唯一的劣勢便是他們過於幼小的年齡，以至於他們身體絕大多數潛能都沒有發揮出來，可他們擁有足夠高的起點。

  這讓他們在與高出一年齡段的龍類爭鬥中，也能夠取得上風，哪怕是面對少年龍，即便是不敵，也可以從容體面的姿態撤退。

  最重要的是，出生在賽德爾林群島上的色彩龍都不傻，它們知道，這裡是誰的領地，所以，再多不滿，也必須得壓制下去。

  「我真是受夠了！」

  瀰漫著濃郁硫磺氣息以及刺鼻血腥味的洞穴中，鱗甲鮮紅的紅龍發出憤怒的低吼，他的身上有幾處鱗片翻卷，而這些受傷的部位，還有雷擊留下的焦黑印記。

  「那兩條雛龍，根本就是將我們當成取樂的玩物！」

  「忍不了也得受著，你不願意，我可以幫你忍。」

  洞穴更深處，一雙猩紅的龍瞳睜開，暴虐的氣息讓狂怒的紅龍也忍不住垂下頭顱，

  「我……」

  「只有像你這樣的蠢貨，才會想著在與兩位尊貴者爭鬥中取勝，藍鱗與綠鱗無時無刻不都想著如何討好他們。」

  「那些毫無龍族尊嚴的敗類……」

  「等你成年了再去尋找尊嚴吧，現在你沒有資格擁有這些。」

  體型大上幾分的紅龍，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你馬上就能夠離開了，你當然不在乎，可我至少還要再等五年。」

  處於少年期紅龍表現得極為暴躁，年齡更大一些，即將進入下一年齡段的紅龍，卻不再理會他了。

  「尤尼斯，出來！」

  一道充滿興奮與迫切的聲音從洞穴外傳來，而聽到這聲音，本來還在舔食傷口的紅龍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吼。

  「去迎戰吧，我的建議是珍惜每一次與這些尊貴的殿下交好的機會。」

  「不用你管。」

  帶著狂怒與烈焰，紅龍頭也不回衝出了洞穴，很快便與一條體型比他小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大頭雛龍，纏鬥在一處。

  「哥哥，加油！」

  在這場幼年龍之戰中，一條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刺得其他龍眼睛生疼的大頭龍也在大呼小叫，一時之間不知吸引了多少龍的目光，不過這些龍的目光大多都是諂媚與討好。

  龍類本來就是生而知之的超凡生物，在情況需要下，龍類可以表現的比其它種類的生物更加成熟。

  在賽德爾林群島繁衍的色彩龍，就是這樣的龍類，在金屬龍類的地盤下，它們必須壓制體內的惡龍之血，讓自己的一言一行貼近金屬龍。

  不僅如此，因為群島外圍修建起了眾多港口，承擔各大陸海運，成為世界聞名的交通樞紐，龐大的信息交雜之下，哪怕只是耳濡目染，這些色彩龍也學會了不少短生種的技巧。

  包括不限於獻媚，賄賂，討好，交換……為了更好的未來與前程，他們願意付出被其它龍類所重視的尊嚴，面子等虛無之物。

  「克羅洛斯殿下的成長速度真是可怕呀！」

  「距離上一次才僅僅只是過去半個月吧，尤尼斯就快要撐不住了。」

  「不愧是龍主陛下的子嗣。」

  色彩龍們的談論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占據最佳觀戰位置的歐西里斯，聽到這些話語中若有若無的恭維與討好之意的話語，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歐西里斯殿下，您不下場試一試嗎？」

  一道甜得發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歐西里斯微微一瞥，就看到一條少年期雌性綠龍湊到自己的身邊。

  「我現在年紀還小，等再過幾年，我再像我的兄長學習吧。」

  歐西里斯禮貌推脫道。

  「您的年紀雖然小，但您所擁有的力量，似乎已經與您的兄長持平，好像還有所超越，您……」

  綠龍恭維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發現這渾身無一處不都透露著尊貴與優雅的大頭雛龍已經扭過頭來，冷冷地盯著她。

  明明這是比她小上許多的雛龍，可她卻渾身發軟，不敢與之對視。

  「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話，我就將你們送進地獄。」

  當歐西里斯發怒時，周圍的色彩龍全都垂下頭顱，沒有龍敢與之爭鋒。山林之中，唯有幼龍廝殺的咆哮與怒吼聲響起。

  片刻之後，唯一的聲音也消失了，兩條金鱗閃耀的雛龍一前一後離開了島嶼，只留下了眼神中充滿憤恨與不甘的紅龍。

  「這些色彩龍沒有血性，他們不敢向我們展露爪牙，也就只有那條紅龍的膽子稍微大一些。」

  遍體鱗傷的克諾洛斯評價自己剛剛的對手，哪怕受如此之傷，可他臉上不僅沒有任何痛苦，眼神中反倒是充滿了興奮，淡淡的流火縈繞在他的身體上，看似慘烈的傷口，以可見的速度飛速癒合了。

  「既然如此，我們下次就直接去深淵競技場吧！」

  歐西里斯看了一眼兄長，對於其身上表露出的異常，表現極為淡定。

  「可以，我聽說，龍類如果能夠在競技場取得十連勝，就能夠得到父親的接見與恩賜。」

  「如果我們去的話，標準肯定又不一樣。」

  「就算我們達標了，恐怕也見不到，父親根本沒有甦醒。」

  「這也不一定，如果你特別想見的話，我可以幫你。」

  「你能這麼幫？」

  「我看見入口了。」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