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的聲音格外洪亮,讓周邊幾乎所有的玩家都聽到了他的發話。
然而,在這之後,袁青並沒有聽見任何的回應。
四周的氣氛,仿佛就因為袁青的這一句話,在一瞬間之內就跌至了零點。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拳用力地打在了空氣上。
袁青登時就茫然了。
該死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怎麼莫名其妙的,他一下子就變成冷場帝了?
他所說的這句話好像也沒什麼毛病吧?
而且他還是隊伍的隊長,詢問一下情況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袁青覺得自己有點搞不懂這群小孩子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好像事情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的樣子。
因為這幫年輕人的臉色,看起來好像不大對勁。
一部分的臉上寫滿了難色,嘴唇幾番翕動,也沒能吐出個半個字來。
另一部分,則是有點迷茫。
屬於跟袁青一樣同樣不太清楚情況的人,他們則是面面相覷,等待一個能站出來說明情況解答他們疑惑的人。
蘇寂也是後者的這一部分,同樣有點不明所以地看著四周。
直到過了一兩分鐘後,方才有一個調查員從隊列里站了出來。
「那個,袁隊……」
調查員的眼神微微有點躲閃,又猶豫了一下後,方才弱弱地道:
「他們都……」
「犧牲了。」
……
空氣忽然之間就安靜了下來。
仿佛空氣之中混進了什麼超凡的魔法元素一般,直接讓四周的環境都下降了好幾度。
然後緩緩凝固……
然而令他們感到格外意外的是。
袁青的反應,似乎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強烈。
「好,我知道了。」
袁青神色平靜地道,「有哪位知道他們的ID和所屬組織的嗎?」
「待會辛苦你們報到我這裡來。」
「任務結束之後,我們會負責匯報上去。」
年輕的調查員們聽得有點一愣一愣的,全然不明白袁隊長的意思。
匯報?
要匯報啥?
似乎是看穿了這群面孔稚嫩的年輕人的想法,袁青語氣平澹地解釋了一句:
「收集資料,方便組織後續發放家屬撫恤金。」
「以及登記烈士家屬信息等後續的一些工作。」
「……」眾人面面相覷。
大夥的內心,在這一刻都有了一些小小的震撼。
但儘管如此,開口的時候,所有人還是有點不知道該些什麼。
周圍的空氣,不知不覺間,就開始變得壓抑了起來。
袁青沉默了一會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把你們那副好像聽了什麼不得了的天方夜譚的表情收一收。」
「像這樣的事情,你們以後還會見到更多的。」
沒多說什麼,袁青澹澹地說完後,便轉身離去了。
留下了一群年輕的調查員站在原地,更加手足無措了。
……
二十分鐘後。
蘇寂跟其他的調查們,站在林間的小路邊上。
跟著大夥們,看著一輛簡易的手推車,從面前被推過。
車板之上,用白色的布蓋著一個其下的東西。
可以很明顯地分辨出來,那是兩個人的形狀。
——兩個在一個小時後前還活生生的人。
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具躺下去後就醒不來的身體了。
隊友們靜靜地站著,肅穆不語。
就著月光,算作是一次簡單的弔唁。
「小子。」
「在想些什麼?」
待手推車逐漸遠去之後,袁青對一旁的蘇寂問道。
「不知道怎麼說。」
蘇寂緩緩地搖頭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有想過這種畫面的。」
「只是沒想到,等到親眼目擊的時候,心情還挺複雜的。」
「等你習慣就好了。」
袁青說道,「其實他們已經算是很體面了。」
「年輕的時候,我也執行過很多的大型任務。」
「跟這種小打小鬧完全不同,那種程度的任務,基本上都是大場面。」
「十幾年前我有幸參加過一次。」
「那個時候,我也還是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愣頭男孩。」
「當時各大種族為了搶一件珍貴的[聖骸],在遺蹟內打了一場大戰。」
「那個慘烈的程度……」
「嗯,怎麼說呢……」
「通往那個遺蹟最深處藏寶室的入口,都已經被屍體堵死了,血都流不進去。」
「那個時候真的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只要打起來就削尖了腦袋往前沖,管殺不管埋,人命如草管。」
「那個時候死掉的玩家,他們的ID甚至都還沒能被人記住。」
「等到遺蹟的大門徹底關上之後,他們便永遠地消失在那一座或許再也無人問津的世界裡了。」
蘇寂默默地聽著。
見袁青忽然不說話了,他道:「最後呢,袁隊?」
袁青頓了頓後,又繼續道:「最後啊……」
「遺蹟的大門關上之前,師傅把手裡的聖骸,遠遠地向我拋來。」
「我接過那個沉甸甸的玩意之後,便看見師傅用盡全力,大聲地衝著我喊。」
「他說,快走。」
「他讓我頭也不回地走。」
「因為再不走的話,我和他們,都會一起死在那裡。」
袁青沉默了一會後道:「最後的最後,[聖骸]保住了。」
「但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師傅叼著捲菸衝著我吹鼻子瞪眼了。」
「以前每次跟他聊天,他總喜歡提到他的兒子。」
「他說我跟他的兒子,長得有那麼幾分相像,特別是眉眼和額骨。」
「後來我確實見到了他的兒子,真的跟他說的一樣,我倆有幾分相似。」
「嗯……」
「在他和其他隊友的葬禮上。」
蘇寂的喉頭微微滾動,欲言又止。
「好久也沒跟人說起過這些事了。」
袁青輕輕地拍了拍蘇寂的肩膀,「不要太有壓力啊,小子。」
「你只是還年輕而已。」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估計聽了都想犯困。」
袁青手指上的力道突然加大了一點。
摁得蘇寂的上斜方肌都有點發疼了。
「加油啊,小孩。」
袁青說道,「你們這組人裡面,我最看好你。」
「人族的未來……」
「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的血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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