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關門,聞聽一聲汽車的嗚笛聲,聞聲望去,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進我家的庭院。
冥司來了。
下車后,他沖我揮了下手,然後回頭對王叔說:「你下班吧!」
王叔點頭,駕車離開。
冥司隨我進了屋,見到希宸,他當場愣住。
這是他第一次與希宸見面,雖然我們都就讀同一所學校,但希宸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他課業繁重,即便在學校,也很少與他碰面。
不確定冥司是否能認出希宸,但他盯著希宸時,眸中星光熠熠。
他一定覺得希宸很面熟……
至少在我看來,希宸簡直和他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兩人同框,如同親兄妹一樣,那眉眼、那高挺的鼻樑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似乎是覺察到有人在盯著自己,希宸轉過臉來,目光在我臉上掃了下,視線最終定格在冥司的身上。
兩人對視了足足有四五分鐘,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父親狐疑地盯著他倆,沖我招了下手,我走過去,他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這什麼情況?他們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應該不認識。」
話音剛落下,冥司有些激動地開了口:「你是希宸?」
話顯然是對希宸說的。
希宸面露詫色:「你認識我?」
冥司揚唇一笑:「豈止是認識,你是我……」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一定是想說『你是我兒子』!
然而,我們都已重新投胎轉世,新的一世,就是新的開始,他比我更清楚這一點,所以到嘴邊的話,終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是我什麼?」希宸眉頭皺起來,追問。
冥司擺了下手,「沒什麼。」
「……」
將冥司安頓坐下,我回到廚房,繼續忙我的事。
忽然一下子來了兩個蹭飯的,我不得不多炒兩盤菜。
飯菜快要準備好的時候,母親回來了。
站在廚房裡,我就聽到她驚呼的聲音:「喲,今天挺熱鬧啊!冥同學,希宸,你們都來了啊!」
「阿姨好!」
兩個齊齊的聲音喊道。
我忍不住想笑,沒想到冥司和希宸居然異口同聲,真不愧是父子。
「好好!」
然後,我就聽到父親對母親說了一下希宸的情況。
母親說:「既然如此,那就住下,希宸,阿姨一會兒就幫你把客房準備出來,你就安心住下,別見外。」
「謝謝阿姨。」
希宸的回應淡淡的,頗有點冥司的風範。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了,誰知冥司忽然說:「我好像也忘記帶鑰匙了。」
聽到這話,我從廚房探出頭,往客廳方向瞄去,只見冥司正垂眸摸自己身上的兜。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摸遍身上的兜后,他又重複一遍剛剛的話,「我也忘記帶鑰匙了。」但這一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爸媽對視一眼,苦苦一笑。
母親說:「那你也住下,不過,可以住人的客房就一間,今晚得委屈一下你們兩個了。」
聞言,冥司笑了,「我不介意。」
然而希宸卻一臉嫌棄。
他臉上寫滿了『介意』兩個字,冷著臉白了冥司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看希宸的樣子,身上除了手機,估計什麼都沒帶。
若不是沒有辦法,他應該不會來這裡。
我相信他身上若帶了錢包,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去住酒店。
「晚飯準備好了,洗手開飯。」
我適時地沖客廳喊了一聲,快速將頭縮回,去翻炒了下鍋里的菜,順手關掉灶上的火。
客廳傳來母親的驚呼聲:「四喜在做飯?」
父親回應:「是啊,這孩子一定要親自下廚,攔都攔不住呢!」
「她哪裡會做飯啊!你居然也放心讓她下廚……」
母親一邊唧歪,一邊小跑進廚房,但看到一盤盤已經炒好的菜,而且道道色香味俱全,她傻了眼。
「這都是你做的?」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笑笑:「是。」
「可你從來沒有下過廚啊!」
「我這是……耳濡目染。」
母親震驚不已,但很快,她的眼底就現出難掩的喜色。
「我家四喜就是聰明,像我。」
「嘿嘿!」
……
吃飯的時候,被爸媽大夸特誇了一番,我心裡美滋滋的。
飯後,我主動收拾餐桌,母親卻從我手裡把碗盤接過去,一臉欣慰道:「去休息,剩下的事情讓媽媽來。」
「沒關係。」
「聽話,去休息,讓媽媽來就好。」
她堅持,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出了廚房,見父親、冥司和希宸三人坐在沙發上,正愜意地邊喝茶邊聊天,那畫面要多溫馨有多溫馨,我竟莫名有種想落淚的感覺。
「你爸爸怎麼會去雷仙廟那麼遠的地方?」父親突然問希宸。
希宸面無表情,說道:「他舅舅住廟裡,還有,他不是我爸,是我乾爹。」
「那你爸媽呢?」
「死了。」
「對不起。」
父親非常敏感,連忙道了歉。
希宸卻滿不在乎,「沒關係,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都已經記不清他們的長相。」
聽到這話,我只覺喉間一陣哽咽,眼前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
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將情緒平復下來,再朝他們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冥司神色複雜的看著希宸,眼中滿滿都是悲傷和無奈。
我想,他此時一定與我有著同樣的感受。
明知道希宸是我們的孩子,可他跟我一樣,無法向希宸道出真相。
那個時候,希宸還太小,儘管商立麒把他照顧得很好,可是一想到他的成長我和冥司都沒有陪伴在他身邊,心還是會陣陣地抽疼。
「算了,還是不要說這個了。」希宸轉移了話題,問父親:「今晚我住哪裡?」
父親指了下二樓的方向:「客房。」
「真的只有一間客房?」
父親無奈點頭。
希宸眉頭皺了下,朝冥司憋了眼,說:「那我睡沙發好了。」
冥司立刻接茬兒「不必,我睡沙發,客房讓給你。」
「客房你睡就好,我睡哪裡都可以。」
「客房給你。」
「客房給你。」
兩人忽然謙讓起來,畫風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