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陰沉，起風了，才下午三點多，卻好似傍晚時分一般暗沉。

抬頭，黑雲籠罩在城市上空，一場大雪蓄勢待發。

抵達市三中，我直奔教學樓。

之前，已從趙瑩那裡了解到她所在的班級——高二三班。

教學樓內很靜，學生都在上課。

我來到高二三班門口，隔著門上的玻璃往裡瞄了眼。

一眼望去，教室幾乎滿座，我竟一眼就從眾多面孔中找到了李肖和西婭。

在那麼多張人臉當中，他們二人的臉色最為蒼白，毫無血色，而且還泛著一絲灰白，實在很惹眼。

他們的座位緊挨著，但不是同桌，中間隔著一條過道，課間，兩人一直眉目傳情，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我注意到老師在講課的時候，已經不止一次朝兩人投去警告的眼神，可他們像是沒有看到老師的警告似的，仍舊我行我素。

終於，講台上的老師忍無可忍，抓起桌上的兩支粉筆用力擲向兩人。

老師是個中年女人，微胖，穿著一身正裝，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看似斯文，其實從她的言談舉止不難看出，她脾氣相當火爆，講課時語速亦非常快。

李肖與西婭互相對視著，並未看到老師扔去的粉筆，可就在粉筆即將扔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動了動身子。

動作極小，卻十分輕易地避開了飛過去的粉筆。

我吃驚不小。

講台上的老師同樣一臉錯愕。

她一停止講課，幾乎所有學生的目光都順著她的眼光看向教室的後排，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肖與西婭的身上。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老師怒不可遏。

李肖與西婭聽到她的聲音，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一聲不吭。

這般態度讓老師怒火中燒，她指著二人厲喝一聲：「這裡是學校，不是你們談戀愛的地方，要聽課就給我乖乖聽，不聽就滾到走廊上罰站。」

兩人對視一眼，二話不說起了身，從後門直接走了出來。

老師幾乎氣瘋：「你們兩個以後休想再聽我的課。」

兩人卻對她的憤怒不理不睬，出了教室，就並排靠牆站著。

教室里恢復了平靜，老師嘮叨了幾句，繼續上課。

走廊上，李肖牽起了西婭的手，兩人相視一笑，西婭一臉羞澀地將頭靠在了李肖的肩膀上，即便是罰站，兩人還是膩在一起自我滿足。

我緩步走過去。

西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快速將視線收回。

「韓彤，梁超，我知道是你們。」我先開了口。

兩人的臉色冷了下去。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

沒有回應。

「趕緊離開李肖和西婭的身體，不要傷及無辜。」

「不要多管閑事。」西婭低喝一聲。

我揚了揚唇，終於可以確定自己之前的猜想。

眼前的李肖和西婭真的是韓彤和梁超。

「我們只是想要繼續活下去，這也有錯嗎？」

「你們不該繼續在陽間遊盪。」

「我們沒有遊盪，現在我們已經穩定下來，以後，我們會以李肖和西婭的身份活在這個世上，請你不要打擾我們。」

「你殺了他們？」我震驚不已。

「說殺多難聽，我們只是需要他們的身體。」

「……」

是借屍還魂。

他們真的殺了李肖和西婭。

「你們太自私了。」我氣不打一處來。

我一直以為，他們是附了李肖和西婭的身，沒想到，是借屍還魂。

他們居然對李肖和西婭痛下殺手，只是為了讓他們自己可以繼續存活……

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兩個人，他們可謂是完好無損，除了臉色蒼白，不像活人之外，身上連個細微的傷口都沒有。

看樣子，韓彤和梁超並未直接動手，而是等他們自然死亡以後才霸佔了他們的身體。

所謂的自然死亡極有可能是凍死。

寒冬臘月的天氣這般冷冽，再加上韓彤和染超的制約，他們不是沒有凍死的可能。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西婭冷著臉回應。

我鄙夷地笑出了聲，「可你們不是人，你們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但我們現在活過來了，不是嗎？」西婭眉頭挑起來，笑得邪魅詭異。

一旁的李肖始終保持著沉默，他沒有插一句嘴，一直冷冷地瞪著我。

那眼神，像是在警告。

我取下背後的工具包，剛要摸傢伙，下課鈴聲忽然響起。

我咬了咬牙，見學生和老師從教室里走了出來，一時間只好將捉鬼的工具收好。

走廊上變得嘈雜起來，人來人往。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我瞥了西婭和李肖一眼，將工具包重新背起來。

「我們沒有錯。」西婭笑起來，「我們只是想活下去，這有什麼錯？」

「那是你們的私心，你們沒有權利打破陰陽平衡。」

「什麼陰陽平衡？關我們屁事，我們只想活下去。」

我隱忍著，要不是學生突然下課，走廊上到處都是人，我才不會這麼輕易收手。

這時，高二三班的老師走過來，她一臉不悅地盯著西婭與李肖緊緊牽在一起的手，冷聲說道：「還不把你們的手給我鬆開，像什麼樣子。」

李肖冷著臉，先將手抽回。

西婭的眉頭皺了下，目光瞬時黯淡。

「你是誰？」老師轉過臉來打量著我。

「我……我是西婭的表姐。」

「表姐？」

我硬著頭皮點頭。

老師的臉色稍微緩和一些，說道：「你來的正好，關於西婭的一些問題我正好跟你說說，請跟我來辦公室。」說完，她又看著西婭和李肖，語氣冷了下去：「你們兩個也過來。」

隨她進入辦公室，她的態度還算客氣。

坐下以後，她說：「雖然你只是西婭的表姐，但我希望你能把我說的話轉告給西婭的父母。」

「請說。」

「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不是談戀愛的地方，尤其是，西婭現在已經高二，還有一年就要面臨高考，一年的時間轉眼就過去，她的精力應該多放在學習上，而不是一味地談戀愛……」

老師說了很多，她的本意是為學生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