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勝立刻鬆開我的手臂，悄然向一旁退開些，腦袋也低低地垂了下去。

閻王冷冷地睨他一眼，目光朝冥司看過去，與冥司對視幾秒，視線才幽冷地定在我身上。

「擅闖冥界的下場，你可曾知道？」

「我要帶冥司回家。」

「他會留下來，而且，他是自願的。」閻王眸子微眯，極具威嚴的臉上閃過一抹冷笑。

「他不是自願的，他不想留下來。」

「不信，你自己問他。」

「……」

閻王的語氣是那麼篤定。

我詫異地看向冥司，想起他剛剛對我說的話，我心裡頓時有些沒底。

到底在我見到他之前，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麼？

他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不是讓我來這裡接他的么……

「冥司……」

「回去吧！」

「為什麼？」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都已經到了這裡，站在他面前，他怎麼可以這樣？

這時，商立麒自閻王身後走出來，在我面前站定，他沉默片刻，沉冷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我瞪大眼睛，感到難以置信：「你又是怎麼了？」

「總之，還是回去的好。」

「……」

我忽然有種感覺，好像在場的人中，有一件事他們心知肚明，卻只有我是被蒙在鼓裡的。

他們都知道冥司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但他們都不說。

「為什麼，你們給我一個理由！」我歇斯底里地吼了一聲，情緒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心心念念地盼著能把冥司接回去，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他又不跟我走了。

難道他想進入冰窟，一直到契約到期前都與我陰陽相隔？

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過，兒子出世，他要第一個見到？

我抓狂了。

看著眼前一張張沉寂的臉，我的大腦一片凌亂。

冥司眉頭狠狠地皺起來，穩步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說一把將我擁進懷裡。

落入到他有力的臂彎中，眼淚湧出來，既覺得委屈，又覺得不甘。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我泣不成聲，聲音都在抖。

他將我抱得很緊，好似一鬆手，我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似的。

「不是。」

「為什麼你不跟我回家？」

「因為……」他的聲音一度哽咽，頓了頓，才將一句完整的話說出來：「我太愛你。」

愛，為什麼不跟我走？

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愛？

我用力將他推開，「這算什麼理由！」

「四喜……」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開始擔心我完不成功德了？怕我會失敗，怕自己灰飛煙滅是嗎？」我並非故意拿話中傷他。

我只是無法理解，無法接受他會以『愛』的理由離開我身邊。

為了他，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會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自己的功德，我不會讓他有事，絕對不會。

他沉默下來，神色間閃過一抹難掩的悲傷。

那神情不禁讓我心頭一痛。

「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保證不會失敗。」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將自尊一度拋開，苦苦央求。

他沉默著，輕輕將我的手甩開。

「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冥司，跟我回家吧！」我繼續央求，他卻冷絕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進入那道白色的門內，直接將門重重地關上。

「冥司——」

我欲衝上去，反被商立麒一把拽住。

「夠了四喜。」

他不顧我的掙扎，用力將我抱住，「隨他去吧！」

「不行……」

「是他自己要留下來的。」商立麒語氣軟下來。

閻王這時插了句嘴，冷冷地說：「看在冥司的份上，你擅闖冥界，我不追究你，儘快走吧！」說完，他拂袖而去。

阿勝追著他走了。

我拼了命地想要衝破阻隔在我與冥司之間的那道白色的門，商立麒卻死活都不肯放開我。

「我們該走了。」

「我要見冥司，我要見他。」

「夠了，不要鬧了。」商立麒厲喝一聲。

「……」

整顆心瞬間像是被撕成了兩半。

我沉靜下來，可我並不是胡鬧，我只是想不通，冥司為何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要知道，是他給了我希望。

眼淚無聲地流著……

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情緒才稍稍平復了一些。

我從商立麒懷中掙脫出來，不由朝那道雪白的門看去。

門內沒有一點動靜。

冥司是真的鐵了心不跟我走……

一步三回頭的，我被商立麒帶離了這個鑲滿鏡子的房間。

一走出去，就看到柳若依和陸汐，還有一大群的陰兵。

他們都在注視著我們，只是沒有人再上前阻攔我們，所經之處，陰兵都自覺退開，為我們讓出一條路。

陸汐和柳若依一直送我們到了通往外界的通道，到了氣流帶，商立麒停下來。

他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你行不行？」

我沉默著，一想到衝出氣流帶之後，就徹底與冥司分離，想再風面，就得等到契約到期之日，一顆心糾結著，隱隱地抽痛中。

「四喜，你在聽我說話嗎？」商立麒喚我一聲。

我抬頭看著他，不答反問：「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冥司選擇留下來的真正原因了嗎？」

「晚些時候，我再告訴你。」

「我現在就想知道。」

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原因，否則冥司的態度不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四喜，我們已經耽誤很長時間，你有孕在身，最好還是儘快魂歸肉身。」商立麒耐性十足，轉頭看向陸汐和柳若依，沖二人笑笑，說道：「辛苦你們，送到這裡就可以。」

陸汐點頭，對我說：「吉同學，請保重身體，我們會照看好冥司大人。」

「閻王真的有辦法保他周全？」

「這個……誰也說不準，但我相信，他會盡最大的努力。」

「……」

到頭來，閻王還是不能百分之百保證冥司的安全。

他如此堅持地想要將冥司送進冰窟，完全是出於對我的不信任。

到底在他眼中，我是多麼的無能？

「我們走！」商立麒一邊說一邊扛起我。

掛在他肩上，我已無力反抗，拖著這疲憊的身軀，我不可能自己衝破氣流帶，只會不斷拖他的後腿。

陸汐和柳若依亦是儘可能地幫助商立麒，將氣流帶的影響力降至最小。一陣混沌之後，不知怎麼的，就出了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