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茶壺裡的水倒掉，王龍直接把茶葉扣進拉圾桶，用熱水沖洗了一下那透明玻璃質地的茶壺，又重新往裡面加了些新的茶葉。

他笑笑說：「我平時就喜歡喝茶。」

商立麒瞥了眼茶几上的茶海，說：「這套茶海可不便宜。」

「是啊！朋友送的。」

「說說工廠里的事吧！」商立麒翹起一條二郎腿，顯然對茶葉和茶具沒什麼興趣。

王龍點點頭，重新在燒水壺中加了些水，按了茶海上加熱的功能鍵之後，這才將工廠近日的情況細細道來。

他說：「事情是這樣的，因為有一批要加急趕製的珠寶，所以從一個半月前，工人們就開始淪班制的加班，差不多是一個月前，工廠里突然就有了鬧鬼的傳聞，這消息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沒人知道，不過事情越傳越離譜，工人們有些還聲稱見了鬼，甚至都不太敢來上班了，這不，集體罷工。」

「既然是鬧鬼，你見到鬼了嗎？」商立麒問。

王龍搖頭。

「最初，你是從誰嘴裡聽到鬧鬼傳聞的？」

他想了想，凝著眉說：「好像是小張。」

「小張在哪裡？」

「他沒來。」

「工廠現在有其他工人嗎？」

王龍嘆口氣，一臉無奈地說：「因為罷工的事，今天來了的工人也陸續離開，在你們來之前，僅剩下的幾個也偷摸溜了，現在工廠里就我一個人。」

「具體說說，那鬼是什麼樣的。」

「我沒見過，我不知道啊。」

「你沒見過，你總聽到過傳聞，既然聽到了，就把你聽到了如實說出來就好。」

王龍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視線一轉，拿起已經煮沸的熱水壺，開始沖泡茶壺中的茶葉。

商立麒有些不耐煩了，他仰著下巴睨著王龍，追問：「我們不喝茶，你趕緊告訴我們有關鬧鬼的傳言內容。」

「莫急。」

王龍看上去像個慢性子，做事說話都是慢條斯理的，而商立麒是個急性子，他見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吞吞。

他催促：「你能不能別搗騰那玩意兒了，我們是來工作的，先以工作為重行不行？」

王龍笑出了聲，把水壺放下，這才回答了商立麒問的問題：「我也是從工人嘴裡聽說的，據說加過晚班的人都偶然見到過鬼，很嚇人，滿身滿臉都是血，跟個血人似的，那鬼還又哭又喊的，著實嚇人。」

「繼續。」

「小張就是在衛生間見過那隻鬼，他是嚇的不敢來了，我琢磨著有人故意在鬧事，你想啊，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但是又有那麼多人見過，說不定是有人故意裝鬼嚇人……」

不等王龍把話說完，商立麒將他打斷：「你先別妄加揣測，傳聞的事你接著往下說。」

「沒了。」

「就這些？」商立麒詫異。

「我聽到的就這些。」

「……」

商立麒怔怔地朝我望過來，我倆大眼瞪小眼。

事實上，這些完全不能算是線索，而且，王龍知道的似乎非常少，反倒是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小張知道的更多。

畢竟，他親眼見過『鬼』。

「這的工人是不是都住宿舍？」我問王龍。

「之前是，不過現在都搬走了，有些是連工資都不要了，直接收拾東西走人的。」

「宿舍里還有人嗎？」

「估計是沒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說不定還有在收拾東西的。」

「行，麻煩你了。」

起了身，我和商立麒隨王龍的步伐去了工人宿舍。

宿舍的環境與設施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雖然衛浴是公用的，不過男女是分開的，而且，每間宿舍里放著四張床，是上下鋪的那種，如同學校里的寢室大同小異，裡面配備有簡易柜子和桌子等等物品。

把一樓宿舍檢查了個遍，沒見一個人影。

到了二樓，我們恰好看見一個男人背著包從一間宿舍里出來，男人腳步很急，神情很慌張，見到我們，他調頭就想溜，硬生生地被王龍叫住。

「小劉，你先別急著走。」王龍邊說邊迎上去。

小劉站在原地，惶恐地看著我們。

他年紀不大，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廠長，大家都走了，我也該走了。」

「孩子別急，這兩位是公司派下來的，他們有事想問問你。」

小劉朝我和商立麒各看一眼，目光微垂，低聲說：「你們想問什麼？」

「大家為什麼罷工？是真的見鬼了嗎？」我直言。

他點頭：「是啊，千真萬確，真的有鬼，我看到了，真的有鬼的，很可怕。」

「跟我說說那鬼長什麼樣子，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小劉抬眸睨我一眼，目光又垂下去，他身子佝僂著，給我的感覺非常膽小。

「是大胖，他回來報復我們了。」

「大胖是誰？」

「大胖是這裡的工人，一個月前他死了。」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看向王龍，他的臉色不甚好看，用力咳嗽一聲，他雙手背到身後，一本正經地對小劉說：「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大胖的死是意外，公司已經給過他補償，事情已經翻篇了。」

他一開口打岔，小劉唯唯諾諾的更加不敢吱聲了。

「我就知道這些，我先走了。」

他低著腦袋朝樓梯方向跑去，我剛要追，商立麒一把將我拽住。

「別追了。」

「他好像知道些什麼。」

「那也別追了，我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商立麒沒回應，問王龍：「你這裡有沒有工人的資料，把這個小劉，還有你之前說的那個小張的資料給我。」

「我這裡沒有他們的資料，工人資料都已經我到公司人事部了。」

「那你知不知道小張的住址？」

王龍想都不想就搖頭。

商立麒眉頭皺起來，拽著我大步離開。

王龍跟上來，「你們這就走了？」

商立麒沒回應，而我更加不知道說什麼。

出了工廠，我看到小劉在幾百米之外的一個破破爛爛的公車站牌處上了一輛開往市區的公車。

商立麒直接上了車，喊了我一聲：「四喜，快上車。」

「噢，好。」

我拉開副駕的車門，王龍湊過來，慌張地說：「你們就這麼走了？上面派你們過來，事還沒有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