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林月嬌來了,她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依舊扎著一個馬尾,邁著不急不徐的步子進來,非常禮貌地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來得有點晚了?」
我起身相迎,忙說:「不晚,你坐。」
約定的時間是四點半,她的確晚了半個小時,不過她在打工,下班就已經四點半了,從她打工的餐廳趕過來,這樣的速度已經算是很快的了。
入座之後,我再次了解了一下關於她的夢。
她說:「我幾乎每天都會夢到蘭俊,夢境中是他出事的事故現場,但是撞他的那輛車非常模糊,我始終看不清,再加上醒來之後,夢境大多記不清,所以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想要傳達給我什麼消息。」
我點了點頭,問:「你說你能感覺蘭俊一直在你身邊是嗎?」
「是。」
「例如什麼時候?」
「大多是我一個人的時候,或者睡覺的時候,那種感覺非常強烈。」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著我尷尬一笑,小心翼翼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的精神有問題?」
「怎麼會。」
如果她這樣算精神有問題,那我豈不是要進精神病院了?
沖她溫溫一笑,我將自己初步猜測的結果告知:「目前,根據你訴說的情況,加上蘭俊本身的情況,我先作出了如下猜想。第一,蘭俊應該是想告訴你有關肇事車輛及司機的信息;第二,他應該徘徊在你身邊,因為與你無法交流,他只能通過夢來告訴你一些事,不過,你意識到的有點晚,蘭俊的事故都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
林月嬌眼睛瞪大一些,追問:「那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沒什麼影響。」
她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眼下最關鍵的就是見見蘭俊,但是這兩次見你,我並沒發現他跟著你或者在你身邊。」
聽完我的話,林月嬌吃了一驚,她盯著我,喃喃地說:「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看見他?」
我笑著點了點頭。
「啊!」她驚呼一聲,指著我的眼睛激動不已:「這麼說起來,你的眼睛和我們的眼睛好像真的不太一樣。」
難得她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同之處,我有點哭笑不得。
林月嬌的委託商立麒全權讓我一個人處理,然而想見到蘭俊,我必須潛伏在林月嬌身邊,這樣才有和蘭俊見面的機會和可能。
「我爸爸是計程車司機,他跑夜班的,晚上他不在家,你可以住到我家來。」林月嬌提議。
「可以。」
「我現在該回家了,你方便現在跟我一起回去么?」她問我。
我正要回答,商立麒從辦公室里走出來,一本正經地說:「四喜,你跟她回家吧,好好乾。」
「……」
這就不是他說不能遲到早退的時候了。
簡單在身上帶了幾道符,我與林月嬌一同出了商商公司。
她家距離這裡不遠,步行十幾分鐘。
林月嬌為了節省車費,連公交車都不坐,每天打工堅持徒步。
雖然路程不遠,可是正值盛夏,沒走一會兒就熱得汗流浹背,整個人都要冒煙了。
見我滿頭大汗的,林月嬌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很熱吧?要不我們打車好了。」
「不用不用。」
都已經堅持走了這麼久了,不如再堅持一下。
「還有多久?」
她指著前方拐角說:「拐個彎就到了。」
……
又走了沒幾分鐘,終於到了她的住處,那是一幢環境還不錯的小區,算不是高檔,但不像老城區的住宅樓那樣破舊。
隨她進了小區,爬樓梯上了四樓,進了屋,她最先打開室內的空調,轉而去廚房倒了杯冰鎮可樂給我。
「你先降降暑。」
我接過可樂一口氣喝了,這才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空調開了沒多久,室內的氣溫就徹底降了下來。
狀態調適好了,我這才環視起林月嬌的家。
她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她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是計程車司機,出事的蘭俊就住在他們家隔壁,兩家人的關係一直相處的非常好,再加上林月嬌與蘭俊年齡相當,小學、中學以及高中都考入了同所學校,兩人的緣份就這樣種下了。
林月嬌帶我參觀了她的房間,空間不大,但裝飾的非常溫馨,她有一個專屬相冊,裡面都是她與蘭俊從小到大一起拍攝的,她心細,就將照片做成了一本相冊簿,還在相冊一旁記錄了一些小心情。
「這個就是蘭俊。」她指著一張單人照拿給我看。
照片上是一個眉目清秀的男生,看上去十六七歲,瘦瘦高高的個子,笑容暖如燦陽。
我從林月嬌手中接過相冊,從第一頁開始翻看,發現林月嬌和蘭俊的關係十分親密,看上去不僅僅只是朋友那麼簡單。
於是,我問她:「你和蘭俊是不是在談戀愛?」
剛問出口,林月嬌的臉頓時就紅了。
她微微垂眸,眼神有些游移,小聲嘀咕著:「沒有,我跟他沒有談戀愛,我們只是朋友。」
「你喜歡他?」
「我……」
她吞吐起來,連同耳朵和脖子根都紅透了。
我想,我猜對了。
林月嬌應該很早之前就開始喜歡蘭俊了,若不那麼喜歡,她也不可能找到商商公司委託我們幫忙。
我將視線重新轉移到相冊上,林月嬌忽然幽幽地說:「其實,我是單戀,他在學校很受歡迎,追求者很多,他好像只把我當成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我看向她,她苦笑起來,眼底明顯閃過了一絲無奈。
照片中的蘭俊模樣生得好,笑得那麼陽光,性格應該也不差,這樣的大男孩在學校受關注並不稀奇,可林月嬌的性格卻十分內向,她肯定不曾向蘭俊表白過,只是一味看著蘭俊被眾多女孩子包圍。
我幾乎都能夠想象得到那個畫面——蘭俊在運動場上瀟洒地打著籃球,許多女生圍在場外為他加油助威,甚至還會主動及時地給蘭俊送水。
而林月嬌,基本上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暗自羨慕或暗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