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琮一身都是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但眼神尚有一絲清明。

  他輕輕搖頭，壓低聲音道：「汪全很是機警，任末將怎麼勸酒，都以不勝酒力為由給擋了回去，最後只喝了一杯。

  末將問了一些宮裡的事，他也都對答如流，看不出有任何問題。

  後來末將又去找了禁衛軍的兄弟喝酒，同樣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但是有一點末將覺得很奇怪。」

  蕭三郎，「說說看。」

  衛琮道：「殿下知道末將在禁衛軍待了三年多，雖然說不上認識所有的禁衛軍兄弟，但基本上裡面有頭有臉的兄弟，我都臉熟。

  但這次陪同來宣旨的禁衛軍兄弟，竟然沒有一個我認識的，這件事實在是不同尋常。

  按理說前來邊關犒軍，前來的一定是禁衛軍中有品級的人，但末將認識的有品級的人，一個都沒來。」

  蕭三郎背著手站在廊下，外面仍然有將士們喝酒划拳的聲音，熱鬧而又嘈雜。

  他側耳聽了片刻，聲音有些沉，「確實不同尋常，要做到沒有一個你認識的人，足見人選是認真篩選過的。」

  為何要篩選自己不認識的人呢？衛琮臉色微變，瞬間反應過來，「殿下，京城一定出事了。」

  「應該是。」蕭三郎聲音有些輕，但臉上卻沒有什麼意外的神色。

  衛琮上前一步，「殿下，是否要立刻派人回京探查一趟？」

  蕭三郎搖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暫時不用，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與北齊的和談。

  至於京城那是國內的事，先將河西安定下來再關起門來處理自己家裡的事。」

  衛琮望著蕭三郎，見他神色依舊鎮定如初，似乎一點都不為自己的猜測而煩惱，不由暗自佩服。

  殿下就是殿下，什麼時候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行了，你出去和弟兄們喝酒吧。」

  衛琮搖頭，「末將今晚喝得夠多了，算了，我還是帶人在城裡巡邏去吧。」

  猜到京城可能會出事，他後背都濕透了，哪裡還有心思喝酒。

  蕭三郎並不勉強他，轉身回了臥房。

  翌日一早，蘇悅起來了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忘記的事情，對蕭三郎道：「咱們讓白虎去趟京城，不就知道京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

  蕭三郎正在用早膳，聞言咽下嘴裡的包子，點頭道：「也好，回去看看煜哥兒和岳母，母后的狀況。」

  蘇悅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雙眸微眯，「你已經猜到京城發生什麼事了？」

  蕭三郎並沒有隱瞞她，「原本並不確定，衛琮去見了跟著來傳旨的禁衛軍，說沒有一個他認識的，我便確定了。

  應該是瑞王在密謀造反，如果沒猜錯的話，此刻他已經將陛下軟禁，控制了宮城防衛。」

  蘇悅倒吸一口氣，隨即想到了什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也不著急，你早就猜到瑞王會走這步棋？」

  蕭三郎點頭，「我們的冊封大典上，宮城的防衛我反覆讓衛琮確認過，不可能有來歷不明的人進入。

  但當時還是有人在宮裡吹了鎖魂曲，險些引得你發狂，衛琮追出去，雖然沒抓到來人，但可以確定那人是禁衛軍中的一員。

  我當時懷疑瑞王可能和夜衡有所勾結，加上英國公推脫不肯領兵前來河西，我就猜測瑞王必然會在我離京後有所安排。」

  說到這裡，蕭三郎神色微冷，「因為他知道自己只剩下這一條路可走了，他對你下手，我回京後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蘇悅心頭微震，伸手握住了蕭三郎的手。

  「我當時在瑞王妃身上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後來又聽到鎖魂曲才發狂的，應該是瑞王妃身上帶了迷幻藥。」

  蕭三郎摩挲著她的手心，輕哼，「瑞王當時的計劃應該是想引得你在冊封大典上發狂，殺了我或者殺了陛下。

  你若是當時殺了我，於他就是萬事大吉，若是殺了陛下，他也可以帶領群臣攻擊我，將我拉下太子之位。

  但他沒想到你在關鍵時刻控制住了自己，他的計劃失敗了，所以他就只剩下謀反一條路了。」

  蘇悅放下碗筷，沒了吃飯的心思，「那我們怎麼辦？你要回京嗎？

  他們派人引你回京，應該是想在回京途中伏擊殺了你，這樣瑞王就可以順理成章以長子的身份坐上太子之位。」

  蕭三郎輕笑，夾起一個包子餵到他嘴邊，「不用擔心，你吃得太少了，再吃一點。」

  蘇悅皺眉，「你倒是挺淡定，看來離京之前安排了不少事嘛。」

  蕭三郎沒有否定，哄著她又吃了一個包子。

  「放心吧，京城有秦墨，何鴻在，至少煜哥兒，岳母和母后都不會有事的。

  至於陛下嘛」

  蘇悅咽下嘴裡的包子，接口道：「汪全只宣了口諭，沒有聖旨，那就說明瑞王還沒拿到玉璽和冊封他的聖旨，在那之前，陛下不會有性命之憂。

  所以，這就是你暫時不打算回京城的原因，是嗎？」

  蕭三郎寵溺地笑了，「不愧是我的悅悅，人家說一孕傻三年，我看你懷了孩子，反而更加聰慧了。

  確實如此，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派白虎回去一趟，但是你千萬不要有讓我先回去，或者你先偷偷回去收拾瑞王的心思。」

  蘇悅眼珠子轉了轉，悶悶地哦了一聲，「我還是讓白虎先回去一趟吧。」

  京城皇宮裡，瑞王正神色陰沉地問著身邊的內侍，「還沒找到玉璽嗎？」

  內侍搖頭，「王爺，奴才已經把高九的十根指甲都拔了，這老東西嘴可真硬，死活不說玉璽在哪裡。」

  瑞王不耐煩地在宮裡徘徊，「一日找不到玉璽，本王便一日不能登基。

  高九這個老東西，繼續給我逼問，一定儘快把玉璽的下落問出來。」

  內侍躬身要下去。

  瑞王忽然又叫住了他，「等會兒，將高九拖到陛下面前，本王親自去問，走，去偏殿。」

  章和帝此刻就住在福寧殿的偏殿裡。

  很快，被拔了指甲，又被施了鞭刑的高九就被拖到了章和帝面前。

  看著滿身是血，手上更是血肉模糊的高九，章和帝嚇得臉色頓時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