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年的時間,戰爭便到了末尾,而陸闌丞也趁著時機到了洛陽,整日黏在錦瑟身邊,以解相思之苦。
且一日黏度比一日高,到後來臭毛病又犯了,整天用一種想把錦瑟揣在兜里拴在護腰帶上,恨不得囚禁起來獨占的眼神盯著錦瑟。
錦瑟要出去,做什麼幹什麼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錦瑟跟人說話,超過十個手指頭的數就開始不開心,視線幽怨晦暗,用帶著殺意的眼神盯著與錦瑟說話的人。
錦瑟買點糕點,他陰陽怪氣地說是不是賣糕點的小哥入了她的眼,否則怎麼總是買他家的糕點,換一家又說她是心虛。
無理取鬧,解釋也不聽,曲解話意,還想找人家麻煩,氣的太過了還自殘,賭錦瑟心疼。
雖然早知他性格陰暗病態,只是一直壓抑著,在她面前都是明朗燦爛的一面,可有些東西不出現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倆個人在一起,不僅僅是要從對方那汲取溫暖,也要包容他所有的缺點。
不過有些缺點不是包容就可以的。
改變,是為了防止現在這種情況發生,長此以往下去,只會越發疲憊,最終毀了彼此。
而她明明知道他性格中有一點自己無法容忍的缺陷,卻依舊與他相愛,最初是因為前世他哭著讓她給他一次機會,她答應了,自然會遵守承諾。
可也只是試試,若到頭來終究還是不合適,那她也不會因為強求而勉強自己。
不過當視線認真地注意到陸闌丞時,她無可否認地被吸引,只是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個個無法忽視的問題。
其中最讓錦瑟糾結的就是他容易過滿的愛意和獨占欲,若放任不管,變成沉重的枷鎖是早晚的事。
可能很多人會覺得錦瑟只是在矯情,一個男人毫無保留地愛你難道不好嗎?你也太作了。
但那只是因為所謂的旁人看到的只是向陽而生的美好一面,至於那陰冷森寒的一面,大多數時候都會被置之不理。
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要是真的愛我不會那麼做的。
讓他自己消化就好,要是還要去解決這些問題,那一點也不開心,還跟他在一起幹什麼。
反正他對我好,別的什麼,睜一隻眼閉隻眼就好了,考慮太多只會庸人自擾。
我知道的,可是那樣太麻煩了,還不如自欺欺人。
等等…
說白了,就是權衡利弊,只愛自己。
錦瑟不想等真的到了沒有回頭路的時候才來後悔當下,所以她一發現,糾結過後,就付諸了行動。
別人覺得她太過分了,對陸闌丞一點也不好,那就讓她們嘴碎去吧,反正要跟陸闌丞過一輩子的又不是她們。
這樣想著,但因為不再像當初那樣,愛意尚淺,是越發地見不得他傷心難過了,於是錦瑟沒有用過激的方法,而是選擇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簡單來說,就是用他的方式來對他,而且是變本加厲的那種。
雖然一開始對於錦瑟黏他這一回事,陸闌丞表現的如同天上砸了大餡餅,開心極了。
不過沒多久,她就吃撐了。
因為錦瑟在他要發作時,先發制人。
「你剛才是不是多看了那個姑娘一眼?」
臂被甩開,陸闌丞趕緊解釋。
「沒有的事,我剛才就是掃了一眼人群,你說的那個姑娘是誰?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是那個穿黃裙子的姑娘。」
錦瑟指了指過去,陸闌丞看過去,疑惑挑眉。
「她不是穿的藍裙子嗎?」
難道是他眼花了?那隻站著個穿藍裙子的姑娘啊。
「好啊,你連她穿什麼顏色的裙子都一清二楚,你果然在對我撒謊,還說一點印象都沒有,騙子!」
陸闌丞慌了,著急哄人。
「你聽我解釋,真不是這樣,我…」
錦瑟捂住耳朵,將他以前的樣子學了個精髓。
「我不聽我不聽,你肯定又是想要騙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小跑離開,讓他急死。
「等等!」
奈何算錯了他追上來的速度,很快就被從後面緊緊抱住,委屈地靠在她的肩上。
「我真的沒有,瑟瑟,你是知道的,我心裡只有你,你若不信,我這就去把那個姑娘殺了,我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她,你別難過了,你一哭,我就亂了分寸,不知道該怎樣是好。」
錦瑟心中一咯噔,可不能連累那姑娘。
還有這殺意跟戾氣,是越發重了。
「跟人家姑娘有什麼關係?我明明跟你說過不要牽連無辜,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你不思悔改就算了,還把責任推卸在旁人頭上,我對你太失望了,果然,你變了,變成了我不認識的陸闌丞。」
使勁推開他,錦瑟這次不顧形象,直接提起裙擺就跑,就怕被追上。
這樣的無理取鬧不僅僅局限在過分吃醋上面,還有其他很多很多,陸闌丞也不是傻子,當心裡有些累,抬手捏了捏疲憊的眉心時,猛地就驚悟了錦瑟的用意。
也真正地感同身受了自己前段時間有多麼地過分。
他深刻地反思了自己,也清楚是因為身份的變化,他接觸了太多生死和權謀,以至於心態有了些許的變化,不自覺地想要將錦瑟抓的更緊,內心深處有些惶然不安,怕錦瑟會離開。
想的多了,給自己的壓力就越重,有時候腦海中似乎還會響起另一個聲音,不斷地蠱惑著他,與他爭論,以至於時間久了,他在錦瑟這邊一點小的打擊都承受不住,很容易就崩潰。
他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就好像體內還住著另一個人,很多時候他還未想說話,聲音就出了口,且尖銳刻薄。
過後又很後悔,明明不是想那樣說的。
有一次暈了過去,大夫說他得了一種沒有任何醫治方法的心理病,稍有不慎很容易傷到身邊的人,於是他越發害怕,潛意識裡覺得應該離開錦瑟,可又有一個聲音說,不行,不可以,你憑什麼這麼做。
矛盾地自我折磨著,就好像微笑的另一面,藏著個驚慌無助哭泣的自己。
既不想讓錦瑟知道,又渴求著救贖與自愈。
可他的瑟瑟多聰明啊,還是被她發現了。
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臉龐,他捂著臉哭泣,卻是壓抑過後的釋放,舒暢而喜悅。
她知道了,但沒有放棄他。
不,她很早就知道了,可她還是抓住了他。
真好。
他喜歡的姑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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