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高月在牆頭處見到了錦瑟,彼時錦瑟正在跟吹鬍子瞪眼,手拿戒尺的夫子對峙。
「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非要爬牆,學的禮儀教養都去哪了?還不快給老夫下來!非要老夫把梯子搬走你才肯服軟嗎?」
說著,那老夫子便去動作搬梯子,奈何太重,他使出全身力氣都搬不動,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凶在牆頭有些兩難的錦瑟。
穿著身綠蘿衣裙的少女輕笑著看著底下的夫子,比起往日的端莊雅致,此刻她眉眼間儘是靈動活潑。
「夫子,您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夫子氣的跳腳,指著自己的眼睛狠狠道:「老夫雖然眼神不大好,但也沒到眼瞎的地步,趕緊給我下來,不然,不然我就告到齋長那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錦瑟為難了,她訕訕地撓了撓臉,眼神無辜認真。
「話雖如此,可學生已經請示過齋長了啊,他許了的,那要不然,夫子你幫我去大門那把那位執著的溫侯爺拉走?學生將來可是要入仕為官,成為國之重器的,真不想嫁人。」
「嫁人?誰讓你嫁人?學府好不容易培養出個人才,可不是讓你學完就去嫁人的。」
手中戒尺瞬間兩半,錦瑟看著氣急敗壞的夫子,用眼神示意躲在不遠處的郭高月說話。
郭高月立馬小跑了過來。
「夫子,您快去大門那看看吧,那位溫侯爺見人就問瑟瑟在哪兒,再讓他這樣下去,瑟瑟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他這是要逼良為娼啊!」
「什麼?」夫子眉梢一挑,整個人凶相畢露,丟下手中斷掉的戒尺便要離開,走了幾步,想到牆上還有一個沒解決,便冷著臉回過頭來。
「你你你...趕緊下來,管他什麼侯爺權貴,敢上社稷學府來堵人,我定叫他顏面掃地,你也是,怕個什麼?落在旁人眼裡豈不心虛?」
「夫子說的對,夫子走好,夫子再見。」翻過牆頭,溜了。
夫子:「!!!」
「別摔了,你小心點。」現在的學生,真不讓人省心。
牆後傳來錦瑟大聲的回應,夫子又氣又笑,轉身便抓著要溜走的郭高月前往大門處。
「走,帶我去看看,老夫倒要看看,這位名動京城的第一公子是個怎樣厚臉皮的人物。」
被迫跟隨的郭高月:「......」草率了,溜晚了。
「夫子,學生突然肚子有些痛,可能要上趟茅房。」
「忍著!」
「...哦。」委屈。
不過出門之後,溫行之卻不在了,他算準了錦瑟在社稷學府才過來的,因此也猜透了她會不從大門離開。
之所以堵在那,就像是獵人堵住洞口,逼得兔子只能從另一個口子出來透氣,而他早已派人在那蹲守,錦瑟翻牆出去時他便往這邊趕過來。
撞個正著。
錦瑟看著他那深情溫柔的眼神,就跟喝了八百斤的蜜糖一樣,膩的想吐。
明明都來堵人了,此刻站在她面前,卻像是怕她生氣般,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踟躕,不敢靠的太近。
「小姐,這...」
接應錦瑟的紅豆擼起袖子,眼神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像是只要錦瑟一發話,她便能勇猛地為她殺出一條血路來。
錦瑟反手將她按回了身後,不至於。
其實她能猜到溫行之為何非要見她一面,因為知道了她跟他一樣重生之後,他要麼愧疚自責,再也不來糾纏她,要麼越想越偏執,不甘跟占有欲作祟,對她更加難以放手。
煩死了。
「瑟瑟,我能跟你聊聊嗎?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你放心,說完之後,我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來找你。」
這話說的有意思,不會像現在這樣來找她,那就是會以別的方式來找她了?
只是換種容易誤導的說話方式,結果還是同樣的不肯放過她。
錦瑟眸色有些沉鬱,思索間,溫行之低沉如弦鳴的嗓音輕顫起來,神情一片悽然悲慟。
嘴角牽扯出僵硬苦澀的笑意,低著頭身形被角落的陰影覆蓋,染上了幾分墮落。
「你就這麼恨我嗎?同樣是犯錯,為何你對我卻如此絕情?說到底,你只是更愛他...」
話還未說完,就被突然而來的一巴掌給打懵了,偏著頭,腫著張臉瞳孔緊縮,很是驚怔地看著面前的少女。
錦瑟捏緊了扇的有些痛麻的手,向來柔和的眼眸此刻鷙焰翻騰,氣息難掩憤怒,惹得溫行之心頭一顫,莫名亢奮。
看著他突然變亮的目光,錦瑟捏住他的下巴,將他按在身後的牆上,語氣凌厲威脅,又摻雜著冷笑的諷刺。
「怎麼,你還想再害死我一次嗎?」
她用最誅心的話語來刺激他,而後飛快推開他轉身離去,還不忘用帕子擦拭手指。
身後,俊雅儒美的男子面色蒼白到毫無血氣地站在那裡,低著頭,咬著唇瓣,任由黑暗將他吞噬。
他不敢側頭去看錦瑟的背影,心臟疼的像是碎裂了一樣。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冬日,他看著她的屍體依偎在別的男子身上,十指相扣,面帶笑意。
他怎麼掰,也分不開她們的手。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過後,他捂著抽痛的胸口,扶著牆彎下腰,猛然吐出一大口污血,而後踉蹌地昏倒在地。
「侯爺!」
不遠處等著的下屬趕緊上前,卻發現主子的身體冷如冰窖,唇色更是紫到發黑。
心中暗罵糟糕。
明明主子體內的毒素已經以毒攻毒,治癒了大半,怎得突然又...
不敢有任何耽誤,下屬立馬攙扶著溫行之離開此處。
停留在暗中的一名影子過後將此事稟報給了錦瑟,豈料這姑娘沒有絲毫動容就算了,還鬆了口氣。
「這樣短時間之內他就不會再來糾纏我了,挺好。」
說著,錦瑟用硃砂將桌上地圖中南轅北轍的幾處地方勾圈出來,再摺疊好遞給影子。
「這幾個地方多找找,我就不信這罌果還能從天而降不成。」
影子點了點頭,而後又遲疑地沒走。
「想說什麼便說。」
錦瑟瞥了他一眼。
「姑娘,溫行之此人,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他的身邊藏著很多保護他的高手,我等也不敢靠的太近。」
「晦氣,沒事又提他幹什麼,只要他不跟我們起衝突,就當沒這個人...等等!」
突然想起什麼,錦瑟表情有些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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