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棣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愣神了好一會兒,在小姑娘真誠的目光下,心中鬱氣不知為何就散了不少。
哪能跟個孩子計較什麼,更何況還是認錯態度這麼良好,甚至有些過度的小女娃。
「不……」
他正要說不用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旁邊孩子她爺爺便激動起來,搶在他前面幾乎是吼道:「不行!」
話音剛落,便把孫女藏在身後,視線警惕地盯著趙棣還有錦瑟她們,像是生怕被訛上的樣子。
另一邊替病人診治的年輕大夫也往這邊看了一眼,不過他那脫不開身,只是神色擔憂。
「這……」如此氣氛,錦瑟實在不好開口,便暗示趙棣自個解決。
但趙棣卻被老大夫的話激起了反骨,他相當氣人道:「不行什麼?這可是你孫女自己說的。」
「她多小,你多大!」老大夫急的就要打人,白序林和事佬地上前阻攔。
「老人家你年紀大了,切勿動氣。」
這話說的,聽的人心裡就不舒服。
年紀大怎麼了?年紀大這臭小子就可以欺負我單純善良的孫女嗎?
錦瑟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攔的有些敷衍不走心的白序林,他這故意的成分也太多了。
不過他為何會瞧趙棣不順眼?哪裡得罪他了?
細心的黎棠妮卻是明白,應該是先前郭高月給雙手不方便拿吃食的趙棣餵了一口酥。
雖然動作粗魯,但在有心之人的眼裡,卻能扭曲成含情脈脈。
這碗老壇陳醋她先干為敬。
「想打我孫女的主意,想都別想,我呸!」
急眼了的老大夫一口痰就吐出來,白序林像是早有預料地往旁邊躲了躲,於是那一口痰便吐在了他身後躺在床上難以動彈的趙棣臉上。
「老人家,你能不能先冷靜一下,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而且,明明是你孫女先提議的,從根本上來講,我們才是受害的一方。」
陸闌丞皺著眉頭,心裡卻是樂呵,他繼續添柴加木,讓老大夫的火焰燒的更旺盛。
錦瑟拿著帕子替趙棣擦拭臉上的髒污,聽見陸闌丞的話,抬頭瞧了他一眼,在發現時又斂下了眼眸。
「再吵的話,見官吧。」
她一語出,場面頓時全部安靜下來,正所謂打蛇打七寸,要想讓雙方都閉嘴不再聒噪,便要拿捏住他們忌憚的軟肋。
趙棣要臉,白序林怕麻煩,陸闌丞懼她生氣,而老大夫,顧忌孫女名節,這場鬧劇終於可以謝幕了。
起身,錦瑟冷淡地看著那老大夫,「打人不打臉,更何況往人臉上吐口水,道歉!」
「哼!」老大夫扭過頭去,不肯服軟。
那原本還在診脈的年輕大夫也忍不住心中擔憂,放下手中的一切,掀開垂簾快步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師傅。」
他喚老大夫為師傅,便是徒弟了,只是除了跑過來抱住他雙腿的小姑娘,沒人搭理他。
仿佛被視做了空氣。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對方有什麼動作,錦瑟耐心告竭,她嘆氣道:「一碼歸一碼,你若肯道歉,接下來的事我們好好講講道理,雙方和解就是。」
見老大夫有反應,像是遲疑,錦瑟話鋒猛然驚變,肅殺起來。
「可有些人長著一張嘴和腦子,卻非要學那潑婦罵街,攪弄渾水,又或是非得用粗俗的手段和方法來讓事情變得更嚴重的話,我不介意殘忍一些。」
說著,眼角餘光瞥了眼陸闌丞。
像是心有靈犀般,陸闌丞奪過白序林手中合攏的摺扇,在對方阻攔不及下,如羽箭般丟射出去,幾乎貫穿了老大夫身後那方正的木柱。
老大夫嚇得捂住了心口,腳步踉蹌,像是要昏過去的樣子。
錦瑟看他一會兒,來了一句,「其實小女子我也略懂一些岐黃之術。」
那眼神,分明在說要裝就裝的像一點。
老大夫:「……」老臉一紅。
孫女還拉他袖子補刀。
「爺爺,不可以騙人。」
老大夫面紅耳赤,這下是真的覺得有些眼前發暈了。
「好了,這下我們能認真地談一談了。」看了眼身後床榻上抬起手來扯住她袖子的趙棣,錦瑟回以安撫的溫柔一笑。
趙棣頓時覺得非常安心。
又是一炷香後,錦瑟她們出了醫館,至於趙棣,則是留在那裡。
不需要什麼媳婦,把人治好就兩不相欠,很簡單的一件事,但有時候就是因為一個嘴欠,一個嘴硬,把簡簡單單弄得複雜麻煩。
「以後你要是覺得我哪裡不對,或者做了什麼可能會惹我猜忌生氣的事,不要自己在那裡想,做以為會對我好的決定,我不喜歡那樣,你直接了當的跟我說最好。」
心有感悟,錦瑟走在前面,將所想的話都跟在她身側捏核桃的陸闌丞說了。
她不會把這些憋在心裡,雖然倆個人之間也需要點私密的空間,但該有的坦誠卻是必不可少的。
陸闌丞心中正想著要不要把他暗中那些勢力也跟錦瑟說清楚,雖然她沒問。
結果錦瑟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他手中核桃掉落,有種被窺探到心思的慌措感。
難道她知道了點什麼?
難道她是在敲打他?
難道……
見他懵懵的樣子,錦瑟眸中划過一絲疑惑,但很快,便像是猜到什麼,笑著道:「也沒必要什麼都告訴我,我打個比方,有個你認識的女子約你喝茶,你推脫不了,但又怕我知道了多想,便跟我撒謊說沒有出去,就是這種,你懂了嗎?」
「我怎麼可能跟別的女子喝茶!」陸闌丞露出萬分不解的神態,嚴肅到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就是瑟瑟你身邊的閨友,我也都看不順眼的。」
後面的郭高月等人:「……」當我們不存在是吧?有被冒犯到。
錦瑟很是無奈,他是看不順眼,因為他連郭高月她們的醋都吃,占有欲強到有些病態。
「我就是打個比方。」她解釋著。
陸闌丞卻更激動了,語氣理所當然地開口,「我知道,但瑟瑟你相信我,不代表我就可以什麼都不說了。」
「除了瑟瑟,我是絕對不會跟別的女子喝茶的,就算迫不得已,我也會帶瑟瑟你一起去。」
說完,又期待地瞅著錦瑟,結結巴巴道:「可……可以嗎?」
錦瑟:「……」這誰遭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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