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吧雖然看不出那雲朵有啥本事,雖然聽說她寫過文章在報紙上發表了,可是她男人是當兵的,也不差,現在……嘖嘖嘖……」
「她說是當兵的就是當兵的了,上一次說是探親假回來的,誰也沒見她男人穿制服啊。」
「就算是當兵的,這假期也太多了點吧,我嫂子家的侄子,也是當兵的,好幾年沒回家了呢。」
「那是你嫂子家的侄子沒請假,關鍵是啥……就算是轉業,也不該是這個時間轉業啊……」
「誰說不是呢,以前他們兩口子都是拿工資的,現在那雲朵可是會賺錢了,她那招待所……港城那邊來學校交流的至少三十個人,就算是兩人一個房間,十五個房間,她那招待所據說一晚上十塊錢。」
「我滴乖乖啊,一晚上十塊,十五個房間就是一百五,港城的人來多久?半個月還是一個月?」
「就按半個月算,一天一百五,半個月,你算算多少錢,所以說啊,她男人天天在家啥都不干,人家也不愁吃不上飯。」
「她愛人不是和後勤處的秦處長是親戚嗎?」
「親戚怎麼了,親戚現在也是小白臉了不是……」
雲朵走到家屬院門口,幾個沒上班的大姐在議論她和秦河,聽到這裡,雲朵輕嘆一聲,沒有再往下聽了。
小白臉這話當初開玩笑的時候她和秦河說過,她清楚知道秦河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她沒辦法一個個和大家解釋秦河是什麼樣的人。
更讓雲朵覺得難堪的是,那幾位嘴碎的大姐有些話,雲朵自己其實也疑惑不解,比如秦河轉業的時間,比如秦河的工作……
雲朵到家的時候,秦河正在鏡子面前比畫衣服,從鏡子裡看到雲朵,他問:「這天穿中山裝是不是有點熱了?」
慢慢走過去,雲朵掃了一眼秦河手上拿著的中山裝,是雲朵前幾天在深城給他買的,以前在島上的時候,他總是穿軍裝,中間那五年應該也是如此。
雲朵想著既然他轉業了,那就要穿常服的。
「你工作的事兒有眉目了?」雲朵沒提衣服。
雖然背對著雲朵的,但是透過鏡子,秦河把雲朵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的,他把手裡拿著的衣裳隨手扔到床上。
「是不是聽到什麼閒話了?」秦河說:「你左耳朵說右耳朵出就是了,不用放在心上。」
耷拉著眼皮盯著腳尖看了一會兒,雲朵說:「不是放不放在心上的問題,而是你……」
雲朵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一陣吵鬧聲,還有小孩兒的哭聲。
雲朵和秦河兩人相視看了一眼,怔了一下,從樓道里的嘈雜聲中聽出了有自家兒子云天的聲音。
顧不得討論工作的事兒,兩人飛快開門出去。
在哭的孩子家長正在哄,雲天怒氣沖沖地瞪著對方。
「怎麼了?」雲朵問雲天:「你和小朋友打架了?」
「胖墩該打!」雲天梗著脖子說。
周圍大人小孩兒圍了一圈,而且平時鄰里關係還不錯,自己孩子這麼說,雲朵多少有點尷尬,就呵斥了兒子一句:「雲天,怎麼說話呢!」
秦河挑了挑眉:「為什麼打人?」
雲天瞥了眼秦河,沒說話,但是卻從鼻腔里發出不滿的哼聲。
胖墩家長見狀說:「男孩兒難免動手動腳的,沒事兒。」
一邊說一邊拽著他家孩子準備回去,可是他家孩子卻站著不動,梗著脖子說:「我沒說錯,是你們說的雲天爸爸是小白臉,和小白臉當鄰居晦氣。」
大人臉色十分難看。
雲朵也生氣,雖然她知道孩子的話是聽大人說的,可是最終是從孩子嘴裡說出來的,她自然不好和一個孩子計較。
可是誰知道秦河好像並不在乎,嘴角一直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揉了揉雲天的發頂說:「打架雖然不對,但是對方就差指著你的鼻子罵你老子了,你要是還無動於衷,那真是不孝順。」
雲朵扯了扯秦河,示意他少說兩句。
可是秦河卻也只是看了眼雲朵,之後再次問雲天:「雖然你是為了我打架的,但是我並不提倡,有句話叫做無能狂怒,打人就是無能狂怒的一種。
怎麼才解氣呢?
我再教你一句話,對待不喜歡你的人,怎麼做自己才最爽呢,就是別人不喜歡你卻干不掉你。」
這些話對八十年代的人來說是陌生的。
其實對秦河也有點陌生,因為流行這些話的時候,他已經是遲暮之年了。
當初他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重生,而且用這些話來教育兒子,現在派上用場了。
終於,因為這些話,雲天對秦河沒了剛才的不滿,緩緩轉頭看向秦河,想要問清楚他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胖墩的父母對秦河的話也陌生,但是到底是大人,字面意思多少還是能聽出來的,當下就不滿了:
「秦河,有你這麼教孩子的嗎,怎麼指桑罵槐啊。」
「我罵人了啊?」秦河佯裝不解:「怎麼還有人撿罵的啊,真是晦氣!」
「晦氣,那你搬走好了,我們還覺得和一個遊手好閒的人當鄰居晦氣的呢。」
「胖墩媽媽,你……」雲朵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可是秦河卻拉住了雲朵,甚至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的確是有點晦氣。」
說完攬著雲朵牽著雲天進屋了。
小孩兒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回家之後,雲天拉著秦河問,怎麼才能讓不喜歡自己的人看不慣但是又干不掉自己。
雲朵瞥了眼他們父子兩個,有點一言難盡。
雖然胖墩父母和孩子議論別人是非是有點過分了。
可是秦河一直沒上班也是事實,時間長了閒話只會越來越多。
翌日,秦河早早就起來了,出門去了。
雲朵以為他是把那些閒話聽進去了,心情不好的緣故。
把孩子送到託兒所之後,雲朵有點擔心秦河。
在雲朵印象中,哪怕是當初在百里村當知青的那段時間,秦河也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何曾被人這麼嫌棄地議論過。
縱然心裡知道秦河的性子應該不會想不開什麼的,可她就是擔心。
她甚至在想,不行的話,就讓秦河來招待所上班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