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領導辦公室出來，雲朵心裡就開始七上八下了。

  平時見都見不到領導，所以壓根就說不上什麼話，今天去找領導打探情況也是鼓足了勇氣的。

  可是對方的態度熱情到讓雲朵想到了陰謀。

  她自己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猶豫了之後，雖然不上班，雲朵還是去了招待所，想著問問同事，看她們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尤其是楊姐，她老公是深城大學的領導。

  「哎，你怎麼這會兒過來了。」招待所不忙，楊姐正在打毛線，看到雲朵，問了一句之後，在櫃檯後面四處看了看：「是不是忘記拿什麼東西了？」

  「沒有，就是有點事兒想問問楊姐。」

  「什麼事兒，你說。」

  「咱們招待所準備承包給個人這事兒你聽說了吧？」雲朵想了想沒有回，還是直接問了。

  「聽說了……」楊姐怔了一下，收起毛衣針，看向雲朵：「怎麼？你想承包？不少錢呢，你行啊……」

  雲朵清淺地笑了笑：「像是楊姐您說的一樣，要承包不少錢呢，所以我想著的打聽一下看看大概多少，要是真的差得遠，我也不做夢了。」

  大家都是凡人，肯定是會有點凡人所謂的毛病，平時相處再好，看到別人比自己好的時候，或多或少都嫉妒的。

  楊姐盯著雲朵看了許久，想說這麼年輕就這麼有錢，心裡難免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挑了挑眉：「我倒是能幫你打聽看看，不過我要是你啊，就勸你還是算了。」

  語氣不算很好，不過雲朵也沒生氣。

  她問：「沒戲啊？」

  「自然沒戲了。」楊姐看了看四周，湊近雲朵耳邊：「咱們招待所承包給個人，不說內定了吧，肯定那些有門路的機會更大啊。」

  「聽楊姐這意思是有人已經開始找門路了？」雲朵問。

  楊姐再次湊近雲朵耳邊：「咱們招待所歸學校後勤處管，這你知道吧？」

  雲朵點頭。

  「後勤處的處長你知道吧？」

  雲朵再次點頭，剛才她去找的就是後勤處的處長，想著剛才後勤處處長的熱情，再結合楊姐這態度，雲朵心裡開始發毛了。

  自己不會遇到了那種不檢點的人了吧。

  「既然你也知道，那我就多和你說點。」楊姐自顧自說：「秦處長呢，可不簡單，解放前那會兒他家裡可了不得呢，大資本家，別看咱們深城好多人都有親戚在港城。

  可是這算啥啊，在港城有親戚正常，但是有沒有錢才是關鍵呢。

  秦處長家好多親戚在港城或者國外呢，而且都很有錢。

  前些年他們家這情況按說過的該是艱難的，但是秦處長和他哥哥一家好像也還好，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朵搖頭。

  「秦處長有個哥哥還是弟弟在東省省城的一家什麼科研單位搞研究的，據說是大專家，很了不得那種。

  據說是解放後專門從國外回來參加祖國建設的，所以啊他們家雖然也艱難，但是比起好多人好太多了。

  現在改革開放了，港城還有國外那些親戚都不是事兒了，他在後勤處為我們深城大學搞了不少福利，咱們招待所改革就是其中之一。

  我聽說啊，他侄子最近好像就在咱們深城了，前兩天學校還有人見到了，秦處長領著他那侄子還在學校轉了一圈呢，逢人就誇他那侄子多好多好的……」

  「楊姐你的意思是說，秦處長可能會把招待所讓他家的親戚承包了？可是這不就是公私不分了嗎？」

  「你這孩子傻不是，不管誰承包，都要給承包費呢，而且錢是給咱們深城大學的，學校里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

  聽起來自己的確好像是沒戲了，可是從楊姐這些話里，雲朵的擔心變了，不是自己能不能承包的問題。

  而是……處長姓秦、東省省城人、有個哥哥還是弟弟是科學家那樣的人、侄子目前在深城……

  雲朵竟然想到了秦河！

  因為這秦處長家的親戚每一條似乎都能和秦河家的情況對上。

  「怎麼了？」楊姐見她說完，雲朵一直沒吭聲，問：「還想承包咱們這招待所啊？」

  雲朵收起自己的思緒，衝著楊姐笑了笑，沒接茬兒。

  如果秦處長……真的是秦河家的親戚，對雲朵來說倒不算是壞事兒，就是……她對秦河估計不能再像是早上那會兒那樣了。

  萬一惹惱了秦河，自己肯定是沒法承包了。

  倒不是說雲朵多麼想承包招待所，而是機會擺在眼前，而且她工作之後，除了售貨員就是在招待所工作了，這是她最熟悉的。

  所以她沒道理放過這樣一個機會，至於秦河……雲朵覺得還是自己賺錢重要。

  到了下班時間了，雲朵暫時沒多想這事兒，匆匆離開招待所去託兒所接孩子去了。

  雖然一直在想承包招待所這事兒，但是雲朵接到雲天之後還是看出來了孩子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太對頭。

  「怎麼了？在託兒所和別人打架了嗎？」

  「沒有！」雲天搖頭：「媽媽，我能在樓下玩會兒嗎？」

  雲朵回家還要做飯呢，也沒時間管他，自然就沒拒絕他，她住的地方，窗戶正好衝著家屬院的大門，她回去之後經過窗戶的時候無意間往外瞥了一眼，突然之間怔住了。

  平時雲天在樓下就是跟著一群小孩兒瘋跑、瘋玩，不亦樂乎。

  但是現在雲天一個人坐在家屬院門口的石頭上往外望。

  孩子期待的樣子讓雲朵的倏然一窒。

  自己明確警告了秦河，不讓他單獨去找孩子，孩子這樣子，秦河應該是沒去。

  按說秦河說到做到了，雲朵該高興的。

  可是孩子的樣子，雲朵看著心裡也難受。

  本來雲朵正在為承包招待所傷腦筋呢，現在她也無暇顧及那些，孩子才是她的心頭肉。

  今天雲朵依然是夜班，吃完飯收拾完了她還要帶著孩子去上班，然而雲朵卻沒著急做飯，猶豫了一下去樓下打電話去了，打給辛衛國。

  辛衛國和雲朵在深城重新遇到也有幾年了，但是雲朵主動給辛衛國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所以接到雲朵的電話的瞬間辛衛國是激動的，然而聽到雲朵打電話找他是為了秦河，辛衛國反倒為難了。

  他以為雲朵找他算帳呢。

  「秦河……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雲朵以為辛衛國這麼說是秦河教的，沉默了須臾說：「衛國，你和秦河說，我和他之間的事兒是大人之間的事兒，怎麼解決那是我們的問題，孩子……他既然見了就……」

  見雲朵誤會了，辛衛國趕緊解釋：

  「雲朵，我真沒騙你，我真不知道秦河在哪兒，一開始他來深城的確是住在我這兒的，但是昨天他收拾東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