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梅被驚得差點跳起來,尖叫出聲,「你是不是瘋了!」
顧煙一言不發,玻璃很結實,她又揮動棍子,第二下,第三下……
陳秀梅想要過去攔,但她根本不敢。
顧煙這個樣子,跟瘋了似的,那防暴棍擊打在車上,發出一聲一聲的重響,她害怕那棍子落在自己身上,著急地在旁邊干跺腳。
小區裡有人在看,也有人從樓上窗戶里探頭出來看熱鬧。
顧菸絲毫不顧忌,她再也不會回這鬼地方來了,她不在乎這些人怎麼看她。
不知道第幾棍下去,擋風玻璃在「砰」的重響之後開裂,她又卯足勁砸了一下。
裂痕如同蜘蛛網,布滿了整個擋風玻璃。
雖然沒碎,但是絕對不能用了。
她並沒停下來,拿著防暴棍,繼續擊打車身,砸碎了後視鏡玻璃,車燈……
又將車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明顯的刮痕。
一輛嶄新的車,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她連砸帶劃,弄得破爛不堪。
周遭的人都震驚了,陳秀梅哭喊著:「小煙,你快住手啊……這好好的車,你這是幹嘛呀?!」
顧煙回頭看陳秀梅一眼,「這車是江先生的錢買的,那就是我的,是我的你明白嗎?我的車,我想怎麼砸,就怎麼砸!」
她說完,又是一棍子下去,也不知道使出了多大的力氣,這下子車前蓋都凹了下去。
她打得脫力,站在原地喘著氣,髮絲微微凌亂,身上出了汗。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江時羿這大少爺在生氣的時候喜歡砸東西了。
確實挺爽的。
這種破壞和摧毀的快感,讓她覺得身體發熱,有一種發泄之後的暢快。
這二十多年來,不被自己母親重視,眼看著母親偏心導致她心底生出的怨氣,她一直隱忍不發,現在終於這樣都全都發泄在了這輛車上。
她忽然開始笑,回頭看著陳秀梅著急卻又不敢上前的樣子,更是笑出了聲。
周遭其他看熱鬧的人,看著她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個神經病。
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她笑著對陳秀梅說:「你們應該沒錢修車,這車現在這樣,賣廢鐵也不知道能賣幾個錢,算我可憐你們,就留給你們。」
陳秀梅哭得崩潰,「你到底想做什麼啊……畢竟是一家人,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要這樣……」
她看著車子,特別心疼,嶄新的車被打砸成這樣,她不知道顧煙一個姑娘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
「好好說我已經試過了,」顧煙呼吸還是急促,她深深吸氣,笑著搖頭,「我好好說話的時候,你像是聾的一樣,現在,我只能這樣和你說話,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我不會再回來了。」
她說完,順手將來時路上才買的防暴棍往車上一扔,轉身離開。
陳秀梅嗚嗚咽咽地哭著,卻沒敢再追,她覺得現在的顧煙,真的好像個瘋子。
顧煙砸完車,從小區出去之後,就慢吞吞地沿著路邊走。
她起初是笑著的,但是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下來。
以前,她拼命地想要尋找一種家的感覺,在陳秀梅身上,或是在江時羿身上。
但她沒有找到。
如今,她斷了自己的後路,再也不可能找到家了。
她並不後悔,只是,還是會有些難過,這種深重的孤獨感,令她覺得,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留給她。
她只剩下她自己,所以,她無法再去為任何人著想。
她只能想著她自己。
這一天,她是走回榕城的,將近十站路,她走得腳和小腿都是疼的。
次臥里,她大部分東西已經收拾好,需要扔掉的東西也都已經歸置了,保姆打來電話,問今天需不需要過來做飯。
她說不用,然後掛掉電話,自己打開冰箱看了看,將食材拿出來,開始做飯。
鬼使神差地,她做了很多菜,其中有一道冬瓜排骨湯。
這是江時羿最喜歡的,他口味很清淡,她其實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她吃飯喜歡重口的川菜系,還很喜歡吃火鍋,麻辣燙。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卻總是吃得也很清淡。
一個人面對著滿桌子的飯菜,她一邊吃,一邊想此時的江時羿在哪裡,一邊流淚,她並沒有忍耐,她想,這是最後一回了。
以後,她再也不會為江時羿而流淚了,她要徹底告別他,放棄喜歡他這件事,然後,她要重建自己的生活軌道。
那將會是一種完全沒有他的生活。
江時羿在公司里渾渾噩噩度過一天,不過到了周一的早上,他起得很早,並且認真洗澡,刮鬍子,選衣服。
他在鏡子裡看了看額頭的傷口,已經結痂了,視線往下,就看到自己眼底一片青黑。
昨晚還是沒睡好,腦子裡的事情很亂很雜,有他和顧煙的過去,也有關於那個私生子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糟心事都要湊在一起。
他用手撥了下前額碎發,讓傷痕看起來不那麼明顯,要去辦離婚手續了,無論如何,他不願意再在顧煙這女人面前表現出一點點的消沉和頹喪。
他要她知道,沒有她,他也一樣過得很好。
今天天氣其實很好,秋高氣爽,他將車子停在民政局的停車場下車,抬眼就已經看到辦事大廳門口站著的女人。
他想,她確實挺迫不及待的。
副駕駛上放著一個文件袋,裡面有結婚證和他的證件,他直接拿起,大步朝著大廳門口走去。
顧煙顯然也已經看到他了,她注視著他,卻並不說話,只是看著他一點一點走近。
他的狀態其實看起來還算不錯,然而,顧煙細細地看著她曾經貪戀多年的英俊眉眼,卻忽然意識到,他身上的氣息,其實是真的變了不少,他好像變得喜怒不形於色,讓她很難再像從前那樣看穿他的想法。
不過,她已經不會再去猜測他在想什麼了。
她也變了。
這場失敗的婚姻,無論開端如何,也終究是改變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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