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顧煙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江時羿不是沒覺察到她的僵硬,但是他並沒有放手。
就算現在兩個人之間出現了一些問題,她心裡可能有些彆扭,但他想,隨著時間流逝,他好好對她,她會慢慢打開心結的。
或許日子久了,他待她足夠好,能讓她忘了裴斯年也不一定。
他的手扳過她的臉,看到她眼尾微紅,蹙眉問:「今天在你家又受委屈了?」
顧煙趕緊搖頭。
江城源聯繫陳秀梅,來給她施壓,要她去為他和那個蘇家千金牽線這種糟心事,她覺得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
依他的性子,八成會和江城源鬧起來,到時候江城源還是會怪她,再說,奶奶現在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希望江奶奶可以平靜地走完這最後一段路。
江時羿覺察到她不想說,他語氣一沉:「顧煙,我是你的丈夫。」
他說完,她卻垂下眼不說話了。
他心底到底是被她這態度弄出一點火氣,她不相信他,甚至不願意拿他當做一個傾訴對象……
但是對裴斯年,她或許不這樣。
他的手微微收攏,兩隻手上的傷口都還沒好,依然被白紗布纏裹著。
想起之前要她刪除裴斯年好友時她看著他那種陌生的眼神,他決定壓制心頭那種極端的掌控欲,她不想說,那就先不談了。
他捏著她的下巴,湊過去親吻她的眼角,鼻尖,最後是嘴唇。
舌頭也探進去,同她溫柔糾纏。
顧煙覺得呼吸困難,她閉上眼,在親吻帶來的眩暈感里,忽然覺察到被他擺弄著的手指一涼。
她別開臉,低頭一看,睜大眼。
左手的無名指上,被套上了一枚鑲鑽的戒指。
江時羿呼吸微沉,同她解釋:「奶奶問我,你的戒指怎麼不見你戴。」
顧煙也想起這事兒來,她還有些愣,「我本來想要淘寶一兩百買一個戴給她看的。」
他給的這個,明顯不是便宜貨。
他笑著,手挽了下她的頭髮,「我會這樣虧待我老婆?」
她的臉一熱,摸著戒指說:「你別說這種話了……」
他輕輕地吻著她的耳朵,嗓音有些沙啞問:「我說錯什麼?」
顧煙想說,你這樣說話,我會誤會的啊。
但是這話被她咽了下去,要是說出來,多少顯得有點自作多情。
她不說話,男人就繼續親她,手也不老實,她感覺睡裙被掀起,臉色瞬間就變了,按住他的手,「你的傷還沒好呢。」
「所以你要配合一點,」他親吻她的脖子,「能主動更好。」
顧煙心跳很快,但腦子還算清楚,她心底有結,所以多少還是有一點抗拒和他做那事兒,只想著能躲就躲。
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你不是想要和以前一樣嗎?」
江時羿的動作微微頓了下,嘴唇還貼著她的鎖骨。
她小聲說:「以前……你都不碰我的,而且,我們還分房睡。」
整個房間安靜了足足有一分多鐘。
江時羿終於緩緩抬起臉,他眼底沒有情慾的火熱,而是冷的,「你在拒絕我?」
兩人明明已經有過很多次,並且現在也還是夫妻,她這個時候的抗拒,讓他覺得可笑,她是在堅守什麼,還是要和他擺明什麼態度?
他早該清楚,她的乖順不過是表象,她這個人,看似柔軟,其實卻不易被人拿捏。
顧煙怔了下,她忽然就覺得這個懷抱也有些冷。
「我不喜歡你拒絕我,」他的手掐在她腰間,「你是我老婆,這就是夫妻義務,你懂嗎?」
顧煙的身體僵硬得像木頭,她臉色蒼白,說不出話。
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越來越陌生,他以前只是個脾氣臭的大少爺,可現在,他逐漸會掩藏情緒,但卻遠比從前強勢很多,並且,她有一種自己被他攥在掌心裡的感覺。
這感覺令她壓抑,快要無法呼吸。
兩人僵持數秒,江時羿似乎是覺得掃興,放開她並輕輕推了一把,讓她從他腿上下去了。
顧煙站在地上,神情有些無措,她有種自己做錯了事的感覺,也不知道江時羿不高興會不會又折騰富恆。
江時羿起身離開次臥,徑直去了主臥的浴室里洗澡。
顧煙則在原地站了很久,她滿懷沮喪,卻又煩躁,在家裡和陳秀梅鬧成那樣,晚上又要小心翼翼看江時羿的臉色,這讓她覺得很疲憊。
可當她低頭,看到無名指上的戒指,想了想,還是去了主臥。
江時羿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她已經躺在床上。
他吹乾頭髮,上床關了燈,並沒像之前那樣去抱她。
他不喜歡碰冷釘子。
而且洗澡的時候,他驚覺一件事。
在這段感情中,他似乎逐漸喪失了他全部的驕傲,換做是以前的他,根本無法想像他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對他沒感覺的女人。
不但喜歡了,還包容了她對他長達數年的彌天大謊,就連她和別的男人擁抱這種事情都能原諒……不,不只是一個擁抱,她為了那個男人,對她下跪,哭著求他,她還差點毀了她自己的臉。
而他全都容忍了,才換來現在這樣和她相處的機會。
江大少爺曾幾何時這樣卑微過?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像是自己,他變得多疑,敏感,總在懷疑她是不是在想裴斯年。
可哪怕他做到這一步,她對他還是抗拒。
他忽然開始懷疑,自己不肯離婚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他本來以為好好相處,總有一天她會改變心意的,但現在,他看不到希望。
黑暗裡,顧煙睜著眼,思緒搖擺不定。
江時羿沒有抱她,她現在很確定他是生氣了,可是主動上主臥的床,已經是她主動的最大限度,她現在實在沒有心思去哄他。
就這樣糾結著矛盾著,身體卻也逐漸被困意席捲,最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在混沌之中,顧煙覺得身體很沉,被什麼壓著,喘不過氣來。
她迷濛地睜眼,男人壓在她身上。
她卻還沒清醒,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直到空氣里響起布帛被撕裂的尖銳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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