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羿真的是個很小氣的男人,不多時,顧煙的頭髮也被他揉得亂糟糟的。
她推搡掙扎,他用手控住她,摩擦之下,他呼吸越來越重,揉她的方向就改了,頭也低下去,找她的嘴唇。
顧煙覺察,一邊別開臉躲避,一邊說:「你該不會又要來吧……」
她不配合,他的吻就落在她臉頰上,「我當你這是誇獎了。」
顧煙氣得七竅生煙,手擋著他,「不行,我不舒服!」
男人的動作一下子頓住,「昨晚又傷著了?」
顧煙臉一下子漲紅,「你能不能節制一點……想要孩子想瘋了?」
他沉默幾秒,「小煙,我想要的是你。」
顧煙一怔,男人嗓音低沉有磁性,帶著很濃重的蠱惑性,哪怕她一再告訴自己不能被迷惑,但心口還是被軟軟地撞了一下。
他又開始親吻她,不過不像方才那樣急迫,而是很耐心地親她的臉蛋和耳朵,手也從她身上往上,輕輕地捧住她的臉。
顧煙閉了閉眼,她想,或許江時羿是天生的高手,善於偽裝,總是讓她生出被疼愛的錯覺。
他扳過她的臉,和她接吻,從溫柔到激烈。
她再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被蠱惑,然後沉淪下去。
好在這一次他顧及她的身體,沒有折騰很久,只一次就結束,然後抱她進浴室洗澡。
出來回到床上之後,他關掉燈在她身旁躺下,伸手摟在她腰間。
這動作被他做得無比熟練,顧煙想。
黑暗中,她幽幽開口:「你還是去看看許鳶吧。」
她知道他是想去的,他一定也很擔心許鳶真的出事,在生死面前,其他事都是小事。
再者,他不去看許鳶,就要折騰她,不准她見裴斯年,甚至沒收她的手機……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他還能想出什麼新花樣來。
然而身後的男人只是沉默。
她翻了個身,面對著他,「她今天拔掉自己的氧氣管,明天又會做什麼?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她真的死了怎麼辦?」
江時羿仍舊沒有說話。
「當初要她做線人這個決定,我也參與其中,」她嘆了口氣,「萬一她真的丟了命,我也難辭其咎。」
江時羿沉默良久才開口:「你現在因為內疚想要我去看她,可等我去了,你會不會又胡思亂想?」
顧煙微怔,她想說,她那些也不是胡思亂想,都有理有據,但是此刻她不願和他計較這些,只想解決問題,她說:「這次情況特殊,人命關天,你還是去吧,我們之間的事……等許鳶恢復好再說。」
她現在腦子其實很亂,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太多了,一對夫妻,彼此無法信任對方,實在悲哀。
在這種情況下,她覺得還是先不要做任何決定了。
江時羿默了幾秒,最後說:「我考慮一下。」
顧煙想,他應該會去,這件事困擾了他一天,或許他也就是在等個台階下。
黑暗裡,江時羿忽然低頭,吻落在她的額角,「小煙,我說想和你好好過是認真的,你現在不相信我沒關係,但是你至少得給我時間,我會證明我的誠意。」
顧煙鼻尖微微發澀,江時羿一旦溫柔起來,就會令她很難招架。
哪怕是謊言,也動聽到讓她無法抗拒。
第二天,江時羿最終還是決定去一趟Y省。
早晨顧煙陪著他去公司,在他安排工作上那些事時,她去找何亮,想要那些顧威處理過的財務報表。
何亮一臉為難,只能去請示江時羿。
江時羿因為下午就要走,有很多工作要忙,根本顧不上,他說:「她想看就看吧。」
顧煙這才終於拿到了那些帳目,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帳面上的問題,甚至不需要專業的會計來看,因為太明顯了。
顧威做的帳,一箱文件夾上千,茶水間一周的咖啡上萬……她看著都覺得離譜,越看越心驚。
她是管不住顧威的,她想,只能回頭和陳秀梅談談這事了。
江時羿安排過工作,午後就要走,兩人中午一起在樓下餐廳吃了頓飯,出來之後江時羿想先送顧煙回家。
然而,顧煙拒絕了,她說:「你快去吧。」
他攥著車鑰匙,站在停車場入口處,深深看著她,「我很快就回來。」
顧煙抿唇,心情微妙,不知道他這是不是在做承諾。
「你……」他頓了下,「還是會去見裴斯年,是嗎?」
顧煙一時沒說話,兩人站在原地,氣氛微微尷尬。
她不說話等同於默認,他的心就在這種沉默中慢慢沉到谷底,唇角輕扯了下,「別忘了我昨天說過什麼,你要是真為他好,最好別去。」
顧煙睜大了眼。
她自然記得,頭天他用裴斯年的事業威脅過她,她覺得這種用強權壓迫人的做法實在太卑鄙了。
而他沒有再看她,轉身走向停車場。
之前勉強算是和諧的氣氛,瞬間就又蕩然無存,顧煙咬咬牙,轉身也走了。
江時羿風塵僕僕趕到Y省,醫院裡,許鳶還沒有從重症監護室出來。
之前只是聽路妍說,江時羿其實沒有太明顯的感受,可當他站在重症監護室玻璃窗外,看到裡面的許鳶時,他震驚了。
不過短短兩天時間沒見,許鳶整個人居然瘦了許多,膚色是慘白的,眼窩深陷著。
最意想不到的是,她的頭髮居然白了大半。
路妍在旁邊說:「醫生說,她這是憂思過度導致的,她現在沒有求生的意識,這會對她的病情造成很嚴重的影響。」
許鳶在短短的兩三天時間裡經歷了三次大手術,兩次心肺復甦,她的身體現在已經過分羸弱,醫生說,再有個萬一,恐怕就沒法從手術台上順利下來了。
江時羿看著病床上那個瘦弱的女人,終於也生出一點不忍。
她的確對不起顧煙,但就算是贖罪,他想也可以到此為止了。
在醫生的建議下,江時羿換上無菌服進了重症監護室一趟。
許鳶是醒著的,看到江時羿,她乾裂的嘴唇顫抖著,眼淚在眼眶打轉,卻沒有發出聲音。
她的臉還是被白紗布纏裹了大半,顯得臉更小。
江時羿坐在旁邊,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許鳶正在輸液的手微微一抬,他蹙眉按住,避免她滾針。
許鳶眼淚流了出來,他拿紙巾給她擦了擦,「別哭了。」
「十一,」許鳶嗚咽著,聲線嘶啞,「你別討厭我……好不好?」
他垂著眼,隔了片刻才說:「嗯,不討厭你。」
許鳶艱難扯動唇角,像是想要笑一下,但渾身包括臉都痛,表情就卡住了,她閉上眼,「你不能討厭我,你討厭我,我會活不下去的。」
江時羿沒說話,他的心情非常沉重,在這個小小的病房裡,他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快要被這種垂死一般的壓抑感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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