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午,在江氏頂層總裁辦外,不止一個員工看到,平日裡待人疏離冷淡的江時羿抱著一個女人從辦公室出來,步伐近乎慌亂地進了電梯。
電梯直通底下停車場,江時羿將顧煙放進車子后座,他坐上駕駛座掛擋開車,導航最近的醫院。
車子駛出停車場,他忽然想起,是不是應該打急救電話。
但已經來不及了,附近就有醫院,他踩下油門,腦子裡仍然是一團混亂。
顧煙怎麼會忽然暈倒?他無法思考,她的臉色慘白,手腳冰涼,渾身都是冷汗,他叫她的名字,輕拍她的臉,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路上險些闖紅燈,好不容易到醫院,顧煙被送入急診,他在診室外面來回踱步,心焦如焚。
過了半個多小時,醫生出來,臉色不大好地對他說:「不是多嚴重的毛病,昏迷可能是低血鉀導致的,她的身體太弱,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
江時羿攥了下拳,「昨晚……可能沒休息。」
「本來身體就很弱,有些輕微的貧血,一定要多注意休息,還有……」醫生頓了頓,看他的眼神很不滿,「她下面有些撕裂傷,流血了,你知道嗎?」
他一時失語。
醫生也不好說再多,畢竟這是人家夫妻倆的事,只能叮囑:「她現在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會昏倒大概和這事兒也有關係,真想她身體恢復,就讓她好好休息。」
醫生給顧煙開了一點營養補充劑,將人安排到了臨時病房,江時羿守在旁邊。
她的裙子前襟被他撕破了,這會兒身上還穿著他的西服外套,在她身上格外寬大,就襯得她整個人更加嬌小瘦弱。
他慢慢地為她整理了下她散亂的髮絲,然後低下頭,手按著額頭,慢慢吁出口氣,掌心和後背,還有冷汗。
他無比真切地感覺到了,他害怕。
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怕她有任何閃失,可他又覺得可笑,明明錯的人是她,為什麼她總是一副受害者姿態?
為什麼,他明明不齒這樣一個滿口謊言的女人,卻還是會因為她而擔心到無以復加……
顧煙在幾個小時後就醒了過來。
她的視線緩慢挪動,看到了江時羿,眼神卻像是被刺了下,迅速挪開。
他一直盯著她,見她睜眼,卻也沒說話。
病房的空氣是安靜的,很久,他說:「你身體太弱,有些貧血,醫生開了口服藥。」
顧煙沒說話,又閉上眼。
「我們回家休息好不好?」他的語氣無意識軟下來,「我給你做飯,你需要補充營養。」
顧煙還是不語,她面容蒼白,眼圈卻泛紅。
她本來是想要去找他溝通,解決問題的,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
他的暴戾給她留下的陰影太深,現在她什麼也不想說了,她也不想問他到底在想什麼,又生什麼氣。
江時羿叫她幾回,她仿佛沒聽到。
他的內疚和耐心,終於也被她磨沒了,他身子往後,靠住椅背,語氣冷了下來,「顧煙,我勸你見好就收,有些事我不跟你計較不代表我不知道。」
顧煙一怔,扭頭看他,終於出聲,有些嘶啞地問:「你知道什麼事?」
江時羿冷嗤一聲,「你覺得呢?」
顧煙一頭霧水,「江時羿,你話說清楚,我是有哪裡對不起你?」
他沒想到她到了這時候還要裝模作樣,他拿出手機,調出之前收到的那張照片給她看。
屏幕上的背景是一家餐廳,她和裴斯年相對而坐,兩隻手卻在餐桌上扣在一起。
顧煙愣了幾秒,很快想起這是之前和裴斯年吃飯的那一回,她終於明白江時羿的反常是什麼原因,但又覺得不可置信,「你這樣對我,就是因為這麼一張照片?」
「你是覺得一張照片不夠麼,」江時羿收起手機,「怎麼,是不是非要有人拍到更多,拍你和裴斯年在醫院裡擁抱夠不夠,不夠的話,是不是還要拍到你和他上床?」
他的話尖銳得像刀子,刺進她心裡,令她一時怔住,喉嚨里仿佛哽了團棉花,難以發聲。
江時羿卻覺得她是心虛,「你為錢嫁給我,又不想離婚,想過江太太的生活,可你知道江太太這三個字代表的不光是權利,還有義務麼?你在外面勾三搭四,水性楊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江家和我的臉面?」
顧煙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這張照片,也不清楚他為什麼會知道醫院的事情,但這時候她已經顧不得計較這些,咬著嘴唇,艱難擠出幾個字:「我沒有。」
沒有為錢嫁給他,也沒有勾三搭四,她不知道他怎麼將話說得這麼難聽。
江時羿一瞬不瞬盯著她幾秒,忽地輕笑,「你還是這麼擅長假裝無辜,說實話,之前因為你,我覺得許鳶能裝,但比起你,她差遠了。」
顧煙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我和學長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說話太急,呼吸就急促起來,「餐廳那天他只是因為意外碰到我的手,醫院裡的情況特殊,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但那時候學長很脆弱,需要依靠,所以……」
「所以你就做他的依靠?」江時羿打斷她的話,他覺得他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顧煙,你懂不懂什麼叫做成年人的界限感,你是個有家庭,有丈夫的女人,為了安慰你所謂的朋友,就能隨便什麼男人碰麼?」
顧煙覺得百口莫辯,她頭又開始疼,抬手扶著額頭,「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學長之間清清白白……」
她抓著自己頭髮,深深吸氣,強忍著難受道:「江時羿,我既然承諾過,就不會失信於你,我和別的男人不可能發展出什麼關係。」
江時羿注視著她,她這會兒氣息微喘,面色也難看,嘴唇都是灰白的,他知道她身體不舒服。
可她所說的這一切,他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裴斯年這個人的存在,就是他眼中一根刺,這個男人是她的白月光,她不聲不響去這個男人的公司上班,她命懸一線的時候被這男人所救,現在她嘴裡說和他好好過,卻一直和這個男人糾纏不清。
他站起身,不想再繼續聽她的謊言,居高臨下睨著她道:「我還有事,我會讓保姆過來陪你。」
他邁步要走,顧煙一時慌神,伸出手去,堪堪抓住他衣角。
她嘴唇動了動,滿腔委屈翻湧著,「江時羿,你不能因為誤會就這樣對我……」
她的身體很痛,是因為他才受了傷,而他居然要丟下她離開,這一切的源頭,還是一個荒唐的誤會,她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然而,江時羿拂開了她的手。
他說:「顧煙,是和我好好過,還是和裴斯年糾纏,你只能選其一,我的耐心很有限,你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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