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羿聞言，面色立刻沉下來，「你開什麼玩笑？」
已經說好的事，臨時毀約，任誰也受不了。
顧煙卻沒有毀約的心虛，她面色平靜，「不論你出多少錢，我都不會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你要是想走訴訟離婚的流程就自便。」
說完，她轉身邁步往門外走。
江時羿咬牙切齒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起訴。」
如果鬧到對簿公堂，江奶奶必然會知道，而且對於江家來說，這也是很丟臉的一件事，他父母絕對不會同意。
顧煙就是拿準了這一點，她拉開門時，回頭沖他嫣然一笑，「那麼，咱們就這麼耗著吧。」
門被關上了，江時羿站在那裡沒動，很久手臂一動，掌心的打火機直接被砸在了牆壁上。
幾乎同時，手機鈴聲響起，他煩躁地拿過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是許鳶。
按下接通，他沒立刻說話，許鳶在那頭柔聲說：「你還在生氣嗎？我承認是我太心急了，但那也是因為我想早些和你在一起……」
昨天他去機場接許鳶，故人重逢，還沒來得及敘舊，許鳶就問他和顧煙的離婚辦妥了沒有。
他覺得離婚是板上釘釘的事，回答她還在辦。
許鳶不樂意了，這個姑娘作起來是不分場合的，在機場同他鬧，問他為什麼還沒離婚。
機場人來人往，江時羿也並非好脾氣的人，女人不給他面子，他就沒了耐心，甩下許鳶就走，任許鳶在後面帶著哭腔喊他名字也沒回頭。
許鳶這女人，他在她身上栽過跟頭，心底到底憋著一口氣，晚上他一個人去酒吧喝悶酒，有陌生女人來搭訕，再後來……
記憶其實很模糊，但也並非毫無印象，至少他記得顧煙中途痛到想逃的時候，是他強硬地抓著她腳腕將人拖拽回自己身下。
太陽穴隱隱脹痛，他按了按，電話那頭許鳶還在說話：「你別生氣了好嗎？我和你道歉，今晚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許鳶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服軟的人，現在低聲下氣，已經很難得，他默了幾秒才答：「下午你來公司找我吧。」
從房間拉開門出去，何亮還等在外面，兩人並肩往電梯間走，何亮遲疑著問了句：「江總，需不需要我找人跟著太太？」
江時羿反應幾秒後，才意識到何亮說的是顧煙，他蹙眉，「跟她做什麼？」
「太太情緒好像不穩定，剛剛她出來的時候在哭。」
江時羿步子頓了下，但很快就繼續往前，「沒必要。」
顧煙哭了？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怪異的不適感，但他不願意承認這是後悔，畢竟昨晚整件事就是個錯誤，他也不是沒盡力補救，給她一百萬，不錯了，看她一臉委屈的那副德行，哪個妓女一夜能值一百萬？
更何況，昨夜他也是受藥物所控，想到這裡，他對何亮道：「昨晚我在對面酒吧遇到個女人搭訕，你去找酒吧的人查一下監控，把那女人找出來。」
敢給他下藥，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
顧煙從酒店出來後，在馬路邊綠化帶的長椅上發怔長達一個多小時。
狠話是放出去了，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感覺心口像是被抽空了，風一吹就枝枝蔓蔓地痛起來。
以前，她對於自己和江時羿的未來有過很多暢想，青春期時也曾幻想過和他擁抱親吻，在她想像里，這一切理應美妙而夢幻。
但昨晚她得到的，只有粗暴，她的身體到現在還能感覺到疼痛，而他下了床居然就能輕飄飄說一句給她一百萬。
她覺得，在愛情的世界裡，她就好像一個自導自演的小丑，這麼多年，她受夠了。
手機在包里響起，她拿起接聽，母親陳秀梅慌亂的聲音傳過來：「小煙，你快來醫院吧，你哥哥出事了！」
顧煙是單親，父親過世得早，哥哥顧威是家裡的老大難，不學無術，好吃懶做，還沾染上網絡賭博的惡習，顧煙嫁給江時羿要來的那一百萬彩禮，盡數給顧威還了賭債。
顧煙時常不想管自己這個哥哥，但為了避免顧威騷擾陳秀梅，只能偷偷拿錢接濟顧威，直到上個月，她實在受不了，拒絕給顧威借錢，顧威就再沒聯繫過她。
如今顧威被放高利貸催債的人找上門暴打一頓，肋骨斷了兩根。
顧煙趕到醫院，陳秀梅正惶恐地守在手術室門口哭泣，顧煙只能柔聲安撫。
一個多小時後，顧威被從手術室推出來，依然是昏迷狀態。
陳秀梅哭了很久才冷靜下來，開始和顧煙商量報警的事，顧煙跑了一趟跟前的派出所，得到個壞消息。
打了顧威的兩個男人是高利貸團伙的打手，真要追究，能拿到的賠償金比起顧威欠著高利貸團伙的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顧煙從派出所回到醫院已經是晚上了，她懷著沉重的心情告訴了陳秀梅這個消息，陳秀梅就又開始哭，並央求著她和江時羿求助。
這世界很現實，像江時羿這樣有錢有權的人，比起籍籍無名的她們更有話語權。
顧煙並不想求助江時羿，然而，陳秀梅不停哭，「你不願意說，那我打電話問問江少爺……」
顧煙皺著眉頭掏出了手機，「我打吧。」
撥通江時羿的號碼，彩鈴響起時，她糾結起說辭，畢竟早上才盛氣凌人地甩過狠話，現在要求助，多少有點沒面子……
然而沒等她想好，電話就通了，那頭傳來個嬌軟的女聲：「你好，顧煙是嗎？」
「你找十一嗎？他現在沒空接電話哦。」那頭還在繼續說話。
「十一」是江時羿的綽號，這綽號還是許鳶給起的。
顧煙攥著手機的手指慢慢收緊，「你是誰？」
「我是許鳶，」那頭笑了聲，「雖然我們沒見過彼此，但應該不算陌生吧？我聽過你的名字，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我。」
顧煙的心慢慢沉到谷底，江時羿的那個白月光，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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