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慕尖尖微微眯了半晌,她才又見到少年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姑娘,已經為你收拾好一個石窟了。」陸紹程道。
「嗯。」慕尖尖頷首後,跟著少年來到了一個石崖上剛被挖出的洞旁。
只見洞中的土石被壓得平整,已經很少有細碎的灰土了,而裡面空無一物,高度勉強能直立行走,而空間只容得下一人。
她走進後便整個人縮在裡面休息,面容困頓。
「姑娘不問我這裡的事情嗎,」陸紹程站在口子前不敢進去卻也不敢離開,「不怕我們趁你昏睡的時候抓住你?」
「你們沒這個必要,至於問不問這裡的事情,」慕尖尖神情淡然,「你會和我說的不是嗎?」
在先前看到她不簡單後便為她說話禮待她,不是對方善良,而是沙窟實力至上,這種事她不急,急的就是別人了。
「也是。」陸紹程低低苦笑了一下,開始同少女講沙窟中的近況。
沙窟原本是渡雲坊用來處理那些魔修惡人的,不過後來渡雲坊對於修煉的人越加管控,於是後來沙窟中關押的人越加雜亂,只要是同他們過不去的便丟進去自生自滅。
就比如陸紹程自己,先前想要救下被渡雲坊修士調戲的一個女子,便得罪了那人被扔進了這裡。
「那剛剛有人傳信過來,說要給東區交人,是什麼意思。」慕尖尖輕聲問道。
「不知道姑娘有沒有看出來,渡雲坊整個地界中修士占比並不如大陸其他地方的多?」陸紹程望向洞中的少女,垂下雙眸。
他莫名回想起剛剛在打鬥中,對方流露出一閃而過的迷茫與悲傷,哪怕這些情緒瞬間被堅韌所取代,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是。」慕尖尖點頭,但令她所疑惑的是,就算渡雲坊是這樣的情況,各處有關施展真氣的秘術卻不見少。
比如紅樓在大陸各地遍布暗道用來拐賣少女,每個暗道會設有特殊的結界,再比如百里奕丞的府中設有陣法更別提渡雲坊中了。
「那是因為他們並不把沙窟中的人,當成人看,」陸紹程眼眸深入划過諷刺,但諷刺之下,儘是悲哀,「前些日子不知坊主得到了禁術,竟是能用活人用引來吸取丹力真氣,而東區那些人作為渡雲坊的走狗,自然對他們言聽計從。」
「可是——」慕尖尖神情猶豫,正欲開口就被打斷。
用活人來提取丹力真氣?
慕尖尖心中湧出無盡的厭惡,甚至泛起了噁心,她的手指逐漸趨近冰涼,慶幸從「天縫」中被扔下的時候是這些人撿到了自己。
若是東區的那些人撿到她,她怕是已經成為了煉製的活人之一。
「若是你想問為何不逃走,或者說是反抗,我們並非沒有想過,可這些都太難了,」陸紹程低頭,望著自己昔日裡白皙的手指已經變得乾瘦蠟黃,「這裡的人多是老弱病殘,苟且於此連飯都吃不飽,如何去反抗?」
「我沒有想問這個,」慕尖尖弱弱地開口,對上陸紹程怔愣的眼神,「修士與修士之間的溝渠尚且巨大難以跨越,更何況是普通人對上修士了,我只是覺得,你們是如何想著在二者間取得平衡的呢?」
沙窟本就弱肉強食,他們久居於此帶著這些人,若是想改變處境,總要下決斷做個取捨,就比如今晚必定要給東區送上一人,可誰又願白白丟了性命?
「這是我們最不願面對的局面,之前東區並不敢找我們要人,不過近日沙窟外的妖獸逐漸減少,我們捕不到妖獸便餓著肚子,東區才敢過來伸手……」陸紹程解釋著處境。
「這裡有妖獸?」慕尖尖意外地挑眉。
「有,不過最近越來越少,而實力更加強大的妖獸根本連它的影子都見不到,別說能不能打過了。」
「原來如此,但你就不怕我是百里奕丞扔到『天縫』中對付你們的奸細?」慕尖尖能看得出來對方並沒有說謊,於是對他的知無不言有些疑惑。
陸紹程緩緩搖頭,「並不,我直覺告訴自己你並不是那樣的人,況且渡雲坊中的人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別說用這種法子來對付我們了,連一個眼神對於他們都覺得是奢侈。」
「好的,多謝你。」慕尖尖雙眸漸漸垂下,身體靠在牆壁上,這副樣子顯然並不準備再繼續交談下去了。
陸紹程猶豫了一下仍舊問道,「你不問我怎麼出沙窟嗎?」
他覺得每個進沙窟的人都會急切地想知道這個。
「不是出不去嗎?」慕尖尖歪頭。
「雖話是這麼說,但聽聞東區那邊的人可以出去……」陸紹程望著少女疲憊的樣子有些語塞,他安慰幾句後,突然意識到什麼,「姑娘,我是陸紹程,可以和他們一樣喚我小程,你叫什麼名字?」
慕尖尖沉默了一瞬,「沐圓圓。」
陸紹程面上浮現出笑容,他又接著說了點客套話,然後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緊接著在石窟的轉角處就被人堵住了。
「小程你給那個女人挖洞幹什麼?」大漢神情焦躁,額頭上已經滲出汗水,一點點劃下,落到底下深黃的泥土上。
「老大,現在不能將她交出去給東區的人,也沒辦法將她作為食物,那為什麼不能好好待她呢?」陸紹程深深嘆了一口氣,神色無奈,將人拉到了一邊遠離慕尖尖的洞口,才開始說話。
「百里奕丞府中出來的能有什麼好東西?」大漢聲音痛苦中帶著掙扎。
陸紹程見對方又開始了回憶,連忙出聲安慰,「老大,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也該上前看了。」
大漢沉默了會才說道,「那我們晚上還是照計劃行動嗎?」
陸紹程點頭,「沒有退路了,若是再不出手的話,怕是東區的人會更不將我們放在眼裡,想要讓他們正視我們,唯有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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