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翠凝擔心現在的樣子被南杞看到，她慌忙縮回了手，轉身想要逃走。

  「翠凝，我知道是你！」

  南杞拉住翠凝的衣袖，翠凝頓住腳，不敢回頭看他。

  「我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副好皮囊了，你怎麼這麼確定是我？」

  良久後，翠凝才緩緩開了口。

  「味道，你身上的香囊里裝的，是我們兩人一起研製的香料。」南杞聲音有些微弱。 🄲

  翠凝回頭看了一眼南杞的手，他以一種虛握的弧度拉著自己的衣角，眼神蕭索。

  「南杞，我其實從未想過騙你。」

  翠凝雙睫垂下，沉似繁露「我是個孤兒，是一個暗黑煉香師收養了我，我也不想修習暗黑煉香術，可是我沒有選擇，後來，我努力地修習正統煉香術，參加煉香選拔，只是為了證明我自己，卻沒料到認識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你的苦衷，可是，當日我還是……」

  南杞自責地低下頭去，他之前承諾翠凝會一直相信她，扶持她，殊不知，在所有人質疑她的時候，他鬆開了她的手。

  「我用了一張漂亮的人皮，遮擋住了我的醜陋疤痕，掩蓋了我身上的惡臭味道，我做錯了很多的事情，我需要償還。」

  「翠凝……」

  南杞聽她所言，聲音哽咽。

  「南杞。」

  翠凝一直僵硬的身體在這一刻放鬆下來，她緩緩轉過身，將自己身上的斗篷卸下，露出了她本來的面貌。

  雖然包子之前吸收了翠凝身體裡的力量讓翠凝身上的傷痕淡化了一些，可是這些疤痕確實密集，在她的臉上，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看到翠凝現在的模樣，南杞眼中的駭然和悚然交織，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不過，南杞的表現並沒有給翠凝太多的吃驚之意。

  「我知道，我們之間沒辦法重新開始了，我現在的樣子，你也很難愛上我，但是念在我們之前有過情誼，我希望至少我們還是夥伴。」

  翠凝眼神逐漸堅毅起來「之前你開南氏的分店，我出了不少的錢，我想讓你將這間分店交給我打理，盈利就照我們出錢的比例平分。」

  「好……我答應你。」

  良久後，南杞站起身「分店你出了錢，交給你打理也是應該，更何況，鋪子裡的不少香料都是你制的，很多人喜歡，南氏也離不開你……」

  「不過，我之前學習的煉香術積累起來的靈力全部沒有了，現在要我制出那些香料恐怕不行，但是我從頭開始，我一定會努力。」

  翠凝眉峰微垂，雙眸濕潤，但是眼神卻是無比地堅定。

  江星若知道，煉香這件事情，對於翠凝來說，比生命更加重要。

  「我教你。」南杞忽然說。

  翠凝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南杞。

  「你現在的模樣，我一時間的確是接受不了，但是我對你的情誼都是真的，你現在擺脫了暗黑煉香術，雖然是從頭開始，但是你能成為一個正統的煉香師，我會幫助你。」

  翠凝一噎，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睛裡滾落出兩行淚水。

  南杞上前一步，伸手將翠凝臉上的淚水輕輕拭去「翠凝，讓我陪你一起，重頭開始。」

  江星若在屏風後默然看著兩人，最後的結局不是電視劇上演的和好如初，而是，就算背負著罪、謊言和傷害，他們仍然想要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一次，南杞還是願意在她的身邊。

  想必這裡也不需要自己了。

  江星若清淺地揚起了嘴角，轉身從窗戶離開了。

  「你現在跳窗是越來越熟練了。」

  江星若才剛落地，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季青焰，你怎麼在？」江星若看向站在清冷孤寂的狹窄小巷裡的季青焰，他淡淡地笑著，眉目間蕭索的冷寂感便被抹去了。

  「誒，對了，我不是隱身了，你怎麼……」

  江星若反應過來，她身上的隱身術還未解除，怎麼季青焰就看到了自己？

  「你身上有雪跡獸，加上這段時間我們一直靈力共享，其實，不知不覺中，你的身體裡已經有了一些抹不掉的痕跡了。」

  抹不掉的痕跡。

  江星若看向季青焰，回憶起昨夜賀霽塵說的話。

  難以描述的感覺，好像是一地靈力掉進了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悄無聲息地沉沒，在這漫無邊際的世界之中攪動出一絲蕭索之意。

  「星若。」

  季青焰忽然叫江星若的名字。

  「嗯？」

  江星若回過神，只見他衝著自己伸出了一隻手「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還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江星若甚至也沒有追問，便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掌中。

  季青焰拉著江星若捲入了青色的霧氣之中，無數雙海鳥的翅膀煽動著，從兩人的身旁飛過，日光在頭頂上張狂地暈染。

  好久沒有這種目眩頭暈的感覺了。

  江星若在滾動的青霧之中，若隱若現地看到了季青焰那張臉。

  他的臉在自己的視野中定格的瞬間，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只有自己的心跳迴蕩起嗡嗡的共鳴。

  「就是這裡了。」

  季青焰的聲音迴蕩在江星若的耳邊，視野再度清晰起來。

  是一個種滿了鮮花的庭院。

  院子和院子之間隔著水池，石橋相連，各個院子的鮮花各不相同，但都開得鮮活、燦爛。

  「來，到處看看！」

  季青焰拉過她的手，往前走去。

  沿著花香四溢的小路過去，江星若來到了一個新的庭院，季青焰帶著她推門進了房間，室內陳設簡潔，一塵不染，屏風後，是一汪冒著熱氣的水池，屋裡籠罩著一層熱氣騰騰的水霧。

  「這裡是……」

  這座宅院是花都神殿的建築風格，但又有許多改動，特別是這個溫泉池，江星若想到了青霧島上，季青焰的院落。

  「是我在花都神殿買的宅院。」季青焰微笑說。

  「花都神殿買的宅院？」

  江星若不免吃了一驚，季青焰怎麼什麼地方都有房產？

  「這個給你。」

  季青焰抬了下手，清淡的青光在他掌中散去後，有一張特製的印有紅色印章的紙張。

  江星若接過來，不由得瞪大眼睛「這……這是房契？」

  「嗯，我決定將這個宅院送給你。」

  季青焰狹長深邃的碧色眼瞳中，慢慢地匯集起如同寒冰融化般溫柔又寵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