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說得輕鬆，但蔚染雪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青霄道人已經快一千三百歲了。

  在下界，修為到渡劫期，壽命能延長至三百歲。若是有秘法加持，還能多活幾十甚至上百歲。

  而飛升後，鍊氣和煉識階，都不會提升壽元。二者合一達到一元階後，壽命能多加五百歲。

  對於五方界的土著來說，整整八百年時間，是很長的時間。

  可對於飛升而來的修士來說，時間卻很緊迫。

  之後的太上階，又能增加壽元五百，也就是說，總共能活到一千三百歲。

  蔚染雪想起資料上提到的，青霄道人如今已一千兩百九十八歲，只剩二年壽命，也難怪他會如此。

  蔚染雪想幫忙，可她也無計可施。

  「你這般表情是做什麼？我又不是才知道我壽元將至，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青霄道人很快收斂好了情緒，長眉微顫，看向蔚染雪。

  「能在臨死之前，遇到你這樣好的苗子，也算是天道對我不薄。我方才瞧你一手虛空畫陣的手法，可熟練的很啊！如此上佳的陣道天賦，可不能埋沒了。」

  蔚染雪眨了眨眼睛。

  「老祖是建議我學陣法嗎？可我覺得符道更好用啊！」

  「胡扯！」

  青霄道人氣得鬍子一顫一顫的。

  「符道只是小道，哪能和陣道相提並論？陣道修煉到極致，能以天地為陣、以山川為陣紋，煉成天地大陣！符籙能做到嗎？」

  說到激動之處，青霄道人猛地一拍桌面，震得桌子上的茶壺杯盞哐啷作響。

  蔚染雪有些糾結。

  就在這時，院子外，突然響起了一道帶著薄怒的聲音。

  「老東西，敢在老娘地盤上貶低符道。你是嫌兩年壽命太長了，是嗎？」

  青霄道人眼神閃爍了一下，飛快掏出了之前的棋盤，黑白交錯的光芒，擋在了身前。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外面沖了進來。

  蔚染雪錯愕地看著這個氣質出塵的女子，站在桌子上，一把抓住了青霄道人的衣襟，完全無視了棋盤上的光芒，把青霄道人拎了起來。

  「住、住手！你堂堂的萬界拍賣會會長，欺負我一個老人家，合適嗎？」

  青霄道人努力地想要掰開她的手，可卻是徒勞。

  「好歹認識幾百年了，給我留點面子吧！」

  青霄道人放棄了掙扎，捂著臉說道。

  「哼！老東西，打不過我，還敢鼓吹陣道比我符道牛逼？」

  女子放開了他，拍了拍手，一臉鄙視。

  緊接著，她轉過身，看向蔚染雪的時候，臉上堆起了溫和親切的笑。

  「小丫頭，別聽這老東西瞎說。他追求陣道都快入魔了，活了一千多歲，也沒能完全踏入陣道，只能修一些旁門左道的機關、傀儡，說出來都丟人！你跟著我，老娘……咳咳，姐姐我符道通天，只要你願意跟著我，姐姐我定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

  蔚染雪張大了嘴，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眼前這位氣質如蘭、仙氣飄飄的女子，是萬界拍賣會的會長？

  好半天，蔚染雪終於回過神了，拍了拍臉，起身行禮。

  「見過會長。」

  「叫什麼會長，多見外啊！我叫雲緋，叫我聲姐姐就得了。」

  她笑眯眯地說道。

  一旁的青霄道人忍不住嘟囔。

  「都一千歲了，還好意思讓人叫姐姐？」

  回應他的，是雲緋殺氣騰騰的眼神。

  青霄道人下意識閉上了嘴，不敢再說。

  可他心裡卻十分懊喪。

  和雲緋認識快八百年了，一直被打壓，從未超越過。好不容易家裡出了個天賦不錯的晚輩，難道也要被搶走？

  雲緋才不管他的惆悵心思，拉著蔚染雪的手，不停地問道。

  「小丫頭幾歲了啊？主修哪一道？我們五方界的修士，習慣在主修之外，在兼修一兩種道。姐姐我主修力之大道，兼修符道。整個五方界，我敢稱符道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對了，你若是對符道不感興趣，也可以選別的。我有個哥哥叫雲崖，主修重之大道，兼修器道和陣道。喏，隔壁萬界會的傳送陣，就是他的手筆。」

  「不管我們哪一個，都比老東西主修的術道強得多。術之一道，沒攻擊力。就只能用來做一些小玩意兒。」

  她說了老大一通，直到說渴了才停下，抓起桌上的茶壺，咕咚咕咚灌了一整壺。

  蔚染雪等她喝完，才舉起小手開口。

  「前輩，我沒太聽明白。」

  什麼主修兼修，她還能聽懂，可力之大道、重之大道，是什麼？陣道和符道，還有器道……和她所理解的陣法、符籙和煉器，好像不太一樣？

  蔚染雪是真心求問。

  雲緋咚的一聲放下茶壺，抹了抹嘴，跳下了桌子。

  「老東西，你沒教她道統？」

  青霄道人瞪著她。

  「我才剛認識她！不到一個時辰！哪來得及教！」

  雲緋那對英氣的眉毛皺成了一條橫線。

  「是這樣嗎？可小丫頭身上，分明有著道力啊！」

  她這沒說，青霄道人心頭一震，急忙抓起蔚染雪的手，細細感受。

  「居然，真的是道力。你這丫頭真是、真是……」

  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滿屋子轉著圈。

  「雲緋，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讓！這孩子，是我們百里氏的後輩，就該傳承我的陣道。你不是已經收了很多弟子了嗎？幹嘛跟我搶？」

  雲緋攤攤手。

  「那些弟子，一個個廢物得很。難得遇到一個好苗子，我怎麼可能放棄？你不讓？怎麼？你認為你能爭得過我？」

  說著話的時候，她斜眉一挑，霸氣無比。

  青霄道人哀嘆一聲。

  就算我打得過你，也打不過你哥啊！

  雲崖那廝，已經是無窮階的恐怖大佬了，比自己高整整兩個大境界，一萬個自己都打不過。

  青霄道人又開始情緒低落了。

  蔚染雪像是被忽視了一樣，一直都插不上話。

  這會兒，她感受到青霄道人的情緒，忍不住扶額。

  這叫什麼事兒啊？

  「兩位，能容我考慮考慮嗎？」

  「那是當然！」

  雲緋轉過來，笑臉盈盈。

  「以後，你就當拍賣會是自己家，想要什麼儘管提。什麼范家隴家的，在老娘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跟著老娘混，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麼都有！」

  蔚染雪沉默，再沉默。

  這根本就是個混不吝的女土匪啊！

  她主修的是黑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