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有理有據、不卑不亢的列舉出了一二三四點來，聽得練習室里的其他隊友一愣一愣的，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就見著姜苒轉身就離開訓練室了。

  七人面面相覷，就連剛剛還嚎啕大哭的何淼這會兒也止住了聲音在小聲抽噎。練習室里沉默了半晌，其中一個女生斟酌著緩緩開口，「其實……我覺得姜苒說的還挺對的。」

  「何淼，你也別再針對姜苒了，這也不能全怪她。」

  「是啊何淼，咱們只管好好努力，其他的交給天意就好了。有句老話不是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嘛，咱們這塊金子，總有一天會發光的。好了好了，快別哭了啊。不過有一說一，你這睫毛膏還挺厲害的，你哭了這麼久它都沒暈染開，防水效果槓槓的，是哪個牌子的啊？」

  另一位女生聞言眼睛一亮，一副找到同類中人的模樣上前和剛剛說話的女生握了握手，「啊，你也注意到了啊，我真的是被這款睫毛膏種草了。我剛剛就發現了想問的，但那不是場合有點不對嘛，本來還打算後面再問問何淼來著，沒想到你就先說了。」

  「什麼？」何淼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和驚詫的看著問話的兩人，這會兒也忘記了哭了，思索了一下又繼續道，「你們說睫毛膏啊，我也不知道是啥牌子的，朋友送的，不然下次我問問她再告訴你們？」

  「好呀好呀，那先謝謝你了！」

  雖然此事以何淼的情緒崩潰開端，但好在大家把話都說開了以後，最後的結果是好的。除了何淼和姜苒兩人相處起來有點尷尬之外，其他時候隊伍里的氣氛都還挺積極向上的。

  姜苒接下來的時間裡就跟瘋了似的，幾乎住在了練習室里，除了洗漱就沒回過宿舍。白天的時候就跟著隊友們一起練習，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編舞和聲樂老師請教，等到晚上的時候也經常是獨自練習到深夜，要是困了就靠著牆坐著眯眼休息十幾分鐘，緩過氣來就繼續練習。

  這樣拼命的狀態不止和她同《檸檬味暗戀》小組的成員有目共睹，就連其他小組的人都對此有所耳聞。施悅聽說後都感覺心驚膽戰，偷偷來看過好幾次。這樣一天兩天就算了，每天都這樣，會不會有一天還沒出道就猝死，人沒了？！

  要知道現在猝死的人那麼多！新聞上都說了，我國每年猝死的死亡人數高達55萬人，平均每一分鐘都有一個人發生猝死，施悅是真的怕姜苒要為這個人數統計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去湊個人頭數。

  前兒個還有一個娛樂圈大火的明星在錄製節目的時候當場倒地不治身亡的，為了出道努力可以、拼命也可以，但也不是真的不要命啊！

  所以這一天凌晨一點，施悅練習結束收工之後特意又去姜苒所在的訓練室找她，果不其然，她到的時候，她們訓練室里還有三個人在加練，姜苒赫然就在其中。

  「姜苒！」

  姜苒停下動作回頭看過去，就看見了施悅正倚在門框上盯著自己，一邊往她身邊走一邊出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等你一塊兒下班啊！」施悅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從兜里掏出了紙巾替她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汗珠，「當時誰說拒絕內卷的？現在你就是內卷第一人你知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先卷死其他人，還是先把自己給卷死了。你都好幾天沒回宿舍休息了，今天我就是特意來堵你的。」

  「悅姐，我想著，我多練一會兒，就能表現的更好一點。再說也就這麼幾天時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會有事的。」

  「你知道不作數，反正你今天也別想再練習了，跟我回去睡覺。」施悅攬著姜苒的胳膊就把她帶著往外走，又補充道，「再說了，你知道你多久沒洗過澡了嗎？你聞聞你身上的味兒，我告訴你，我現在還願意靠近你，那對你絕對是真愛。」

  多久沒洗過澡了？

  施悅的這一個問題還真是問住了姜苒，姜苒默默的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有些沉默了。算起來，她已經三天沒洗過澡了，再加上天氣炎熱，練習的時候渾身是汗，汗濕了再穿干，穿幹了再打濕，難免會有味道。

  姜苒抬手把衣袖放到鼻尖輕嗅了一下，隱約聞到了一股酸臭味，類似於泔水桶里餿掉的飯菜味道，光是聞了一下，姜苒就忍不住乾嘔出聲，臉色難看。

  對於施悅說的那句「我現在還願意靠近你，那對你絕對是真愛」這話也深信不疑了。

  說實話，施悅一開始想要帶她回去休息的時候，姜苒是想要拒絕的。但卻被施悅強硬的架著往外走，要說用力掙脫姜苒或許能行，但她也不想辜負了施悅的一番好心，最後半推半就的跟著她一起走了。可是這會兒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了之後，就變成了姜苒拖著施悅一路狂奔向宿舍。

  進入宿舍的下一秒，姜苒就鑽進了浴室，連換洗衣裳都是慢她一步的施悅遞進浴室里來的。

  然而凌晨兩點睡下的姜苒，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就又起床了，輕手輕腳的從被窩裡爬了起來，坐在床沿邊上緩了好幾分鐘，才忍住了倒回去繼續睡覺的衝動，洗漱一番之後出了宿舍又一次回到了訓練室里來，兀自的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加練時間。

  這麼好的機會，她不想放棄。

  姜苒緊緊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給自己鼓勁，眼裡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勁兒，格外明亮，如同暗不可見的夜色當中掛在天空當中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小星星，點亮星空，點亮她的夢。她執拗的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練習舞蹈動作和走位，固執的一句又一句翻來覆去的練習屬於自己的歌詞part。

  臉上、身上都是濕淋淋的汗水，整個人仿佛是從水裡浸泡過出來的，她也絲毫不在意，只隨意的用胳膊擦了擦臉又繼續。沒有舞台，沒有老師，沒有同伴，甚至沒有任何一個工作人員在場。只有姜苒一個人，和訓練室里裝置的攝像頭跟著她的動作自動定位跟拍。

  她練習的很認真專注，卻沒有注意到，在訓練室的門口有一道身影已經悄無聲息的站了好一會兒，目光有些隱晦和探索的落在她的身上。

  明明跳的不算好，唱的也不算特別好，雖然比之之前的表演有了很大的進步，但在簡知垚的心裡依舊連及格線都沒到，但不知為何，站在門口的簡知垚卻怎麼也挪不開眼。

  大概是受了外貌的影響？亦或者是對於她的快速進步感到驚訝？也有可能是在聽到工作人員說起她有多拼命的在訓練，所以在親眼看到她的努力和韌性時覺得欣慰？

  簡知垚說不清楚自己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但是這一刻，他覺得這個名叫姜苒的小姑娘，或許是一個值得培養出道的偶像。

  在門口站了幾分鐘，簡知垚沒打擾姜苒，默默的又轉身離開，從始至終，除了室內室外裝置的攝像頭記錄下了這一切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曉。

  實際上，像姜苒這樣把訓練室當家的選手並不是個例。

  第二次公演大家看得比第一次更重，選手們整天整宿的泡在訓練室里，或是想要衝一把博個好人設圈粉晉級下一輪，或是把這當成夢想的最後一站留個好的回憶，都在互相內卷。

  每天練完舞之後，姜苒都要感嘆一句，偶像真不是人幹的活，這比網際網路的996更令人難受，貨真價實的5+2，白加黑，007。

  「姜苒，你臉色很難看誒，慘白慘白的，嘴唇一點顏色都沒有。」幾人坐在地上相互依靠著中場休息，王漫看著姜苒，伸手指了指她的嘴唇說道，「你這幾天可累慘了吧，人都瘦了好大一圈了。」

  姜苒嘆了一口氣慢悠悠的說道，「就最後一天了，明天公演結束後，我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希望節目組能夠像上次一樣給我們放上一天的假，我要睡夠一天一夜養回來才行。」

  「姜苒你真的太拼了。」何淼欲言又止了好幾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出聲說道，「我為之前說你沒有實力只靠臉吃飯的事情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嘛，你能有所轉變，說明我們的交情已經進入了第二階段了。」

  幾人說著話，完全沒注意到從門口進來了一個人，直到對方輕咳示意她們才反應過來，站起身來跟對方打招呼，「簡老師好。」

  「嗯。」簡知垚頷首，瞥了一眼姜苒，看著訓練室裡頭的其他成員，輕聲道，「節目組給大家放了三個小時的假，大家可以回宿舍休整一下，下午四點在訓練大廳樓下集合，我們準時出發去公演現場彩排。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現在可以問我，沒有的話，可以去食堂吃飯回宿舍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