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時許，另一個更被考生們關注的訊息也一併公布：分數線。

  今年，本省本一線達到了——

  557！

  遠超去年，對比前幾年也是一個全新的高度。

  這個分數對溫煜、符橙雀和陸敏三人而言並沒有多麼重要，可對於方靈和小瓜而言，卻是天大的喜訊。

  分數線出來時，溫煜幾人在小群里興奮的聊天，唯有小瓜那邊沉寂了許久許久，等她重新出現，發出的消息是帶著哭腔的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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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瓜】：嗚嗚……我過了，咳咳……我過啦！

  【符橙雀】：好！！！瓜！！！[貓貓鼓掌][貓貓鼓掌]

  【方靈】：恭喜瓜！也恭喜我自己，真沒想到，超過一本30分！

  【陸敏】：太棒了太棒了！

  【溫煜】：[貓貓鼓掌]捏貓的，都挺牛逼

  喜悅倏忽之間傳遞。

  符橙雀從沙發跳起，原地蹦蹦躂躂，開心的亂叫。

  兀自開心一會兒，又跑到爸媽那裡，興奮的告訴他們：「我組的學習小組，五個人，全過了一本啦，我是組長！對對對，就那三個女孩子……」

  溫煜心緒翻湧。

  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一年前被迫隨意加入小組，到了今天，能夠以全員一本的成績畢業。

  儘管彭慧只多出兩分實際並不能改變太多，在本省這個考試大省，極有可能還是落於二本院校，但榮譽還是有的。

  樂觀一點想，志願填寫的好也有可能發生「我雖不夠努力，進去的是二本學校或專業，但通過學校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畢業就成了一本」的情況。

  而且不管怎麼說，能從吊車尾一路爬到過本一，始終都稱得上一句「牛逼」！

  高考分數的塵埃落定，喜了無數人家。

  整個出分上午，溫符二家都沉浸在巨大的雀躍中。電話接了一通又一通，消息是不停的。臉樂得酸了，腹中飢腸轆轆時，這才驚醒，午飯忘了！

  忙活一頓，兩家坐在一起，舉杯慶賀。

  席間，幾句「光宗耀祖了」「爭氣」之類的話在反覆去說，氣氛到了酣處，溫煜還得陪著兩位爸爸喝上兩口，聽著他們哈哈哈笑著說些「我溫家出才子了」「我符家的才女也不賴」的醉話，有些無語又覺得有趣。

  下午就更熱鬧了。

  陳雄國同三四名老師登門拜訪，帶來了一些頗為重要的高校資料，還有對兩邊父母不絕於耳的祝賀，以及對溫煜和符橙雀兩位學生的溢美之詞。

  陽台旁。

  外面的日頭很好，照得陳雄國的老黑臉上的表情總算明晰不少。

  他同溫煜和符橙雀單獨聊天時，既興奮又有些感慨，和別人開篇誇獎不同，他第一句話反而是：

  「你們兩個真的做到了啊。」

  話一頓，他又補充道：「而且做的非常好！非常的好啊！」

  溫煜暗戳戳的笑，「陳班啊，我們都做這麼好了，有沒有獎勵啊。」

  陳雄國現在堅決不吃溫煜這套，打著官腔說：「獎勵？什麼獎勵，高分和名校就是對你們努力的最好獎勵！」

  他又對依舊有些怯的符橙雀說：「符橙雀，你還是怕我啊。」

  符橙雀微窘，喃喃說：「沒有，老師，我、我膽小……」

  溫煜大笑。

  陳雄國點點頭，慨嘆道：「我教書多年，你們兩個是個見過的最不同的，有你們這樣的學生，我當老師的生涯，也算完整了。」

  他回望熱熱鬧鬧的客廳，轉過臉開始摸索口袋，嘴上說：「老師送你們一個小禮物……」

  溫煜探著腦袋，喜滋滋的瞧：「果然有獎勵！」

  「……」

  「我就說陳班不可能摳搜的！」

  陳雄國摸東西的動作遲緩了一些，無語的瞥他一眼，還是掏了出來：一個長形的盒子。

  老黑臉將盒子打開，裡頭有兩支鋥光瓦亮的銀色花紋鋼筆。

  他道：「這是當年我結婚時岳丈送的，我和妻子各一支，現在我將它們轉贈給你們，祝願你們二人大學一帆風順。」

  溫煜這時反而收了笑臉，剛想推辭一下，又聽陳雄國說：「收下吧，我老婆也是做老師的，她也很高興。」

  遲疑良久，溫煜最終還是默默接過，捧在手裡。

  筆盒子沉甸甸的，鋼筆一大一小，筆桿雲紋清晰可見，一路蔓延至筆帽。上頭不帶一點擦痕或瑕疵，紋理都似乎從未磨損過。

  這絕對是一件特別珍貴的禮物。

  溫煜小心闔上，凝聲道：「謝謝陳班，我們一定珍藏。」符橙雀也吭哧著跟著喊了一聲。

  見他收下，陳雄國反倒是更加高興起來，粗著嗓門問：「你們兩個，大學選好了嗎？專業考慮的怎麼樣？過幾天就好填報志願了。」

  溫煜道：「南大。」

  符橙雀啞了片刻，也道：「我也……南大。」

  陳雄國輕輕頷首：「真是一點也不意外，以往年錄取線來看，你們兩個都是有機會進去的。專業呢？」

  「沒想好。」

  符橙雀也搖頭。

  陳雄國寬慰起來：「不著急，還有幾天呢，慢慢琢磨。南大有幾個專業非常不錯，可以優先考慮。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我隨時都在。」

  兩人點頭。

  過一會兒，符橙雀被父母叫過去。

  溫煜和陳雄國兩人往外走了走，到陽台上吹風。

  陳雄國手支在欄杆上，語重心長的說，「溫煜，大學也不能懈怠學業，好好搞學習。大學是最容易拉開差距，這個差距還不是學習上的，而是人生的。古人云，『莫見長安行樂處，空令歲月易蹉跎』啊。」

  「好的老師，記下了老師。」

  瞅著溫煜此刻乖巧的模樣，陳雄國就有些忍不住，他眼神複雜的咂一下嘴說：「你這孩子，這種時候就特別聽話，讓人心裡服服帖帖的。」

  溫煜：「……」

  「南大好啊！溫煜，如果確實沒想法，你可以先從南大的專業里選擇五六個出來，再根據興趣排除……」

  「老師，您覺得『新聞學』怎麼樣？」

  「新聞？南大的新聞是很不錯。」

  「是吧！我也覺得。」

  「打算選這個？」

  「在看，還沒確定。」

  師生二人的影子長了一些。

  老黑臉沉默半晌，忽而低聲問：「你跟符橙雀，現在什麼關係？」

  野？

  你陳班也有這等八卦之心？

  溫煜瞅著陳雄國略有期待的神色，心中一陣暗笑。

  他沉吟一會兒，幽幽道：「本來是沒啥關係……」

  陳雄國微愣。

  「但看到老師送我們這個『意義特殊的鋼筆』之後，」溫煜嘿地一笑，「我忽然覺得應該有了……」

  陳雄國呆住，心中驀的有些咬牙切齒——

  這孩子，這種時候就特別欠揍。

  可是，他又生不出氣來。

  心中樂呵呵，面上的羊怒，看著毫無威力。

  罷了，罷咯……

  ……

  溫符兩家晚上延續喜氣洋洋，久違的集體下了一趟館子。

  從高分的狂喜里出來，大學和專業的選擇成了家長老師們下一步關心的重點。

  所以晚上這頓飯吃到後半截，除了說「多吃點」「大學了就沒有了」之外，也多了一些「興趣是什麼」「差不多也該到確定的時候了」「爸媽有幾個選項你聽一下……」這般的話題。

  該樂也樂，該愁也愁。

  倒是並不影響符橙雀的乾飯速度。

  隔日，微微細雨。

  江城的新聞全變成了誰誰誰獲得了「狀元」，哪裡區哪個學校今年成果頗豐，初看時很喜悅，看多了很無聊。

  符橙雀摟抱著坂本立在陽台看陰雨，不時還同它說話。

  「坂本，瞧瞧這風景，美呀……」

  「別罵人。過陣子我和小煜就都不在了，就沒人理你了……」

  「將來我回來，給你帶點大學那邊的罐頭，就當特產了……」

  咕咕噥噥好一陣，一臉雨珠子的回來了。

  她哈哈的笑，叫道：「小煜，出去散步吧！」

  「散步？現在？」溫煜瞅了瞅雨絲。

  今天出分的第二天，也當做歇息，小團隊並不聚會。

  他默了一會兒，點頭道：「行。」

  二人出了門，符橙雀見溫煜兩手空空，問他：「傘呀？」

  溫煜衝著她手頭努努嘴，「你有。」

  「這我的！」

  「別客氣，一起。」

  「呸！」

  啐歸啐，小青梅還是同意了。

  兩人沿著上學路的反方向走，慢悠悠的。

  雨不大，但路牙子下的積水已經匯成細流，悄無聲息的淌；偶爾經過行道樹，葉子滴落的水珠子敲打傘面，間歇響起「噼啪」的聲音。

  溫煜支著傘，和符橙雀在傘下走。

  兩人的胳膊撞呀撞。

  少女忽然問：「小煜，大學是不是很大？」

  溫煜應道：「特別大，一般越好的大學越大，還分不同校區，校區之間指不定得坐車。南大也這樣。」

  「專業之間呢？」

  「不同校區也有不同專業，大體這樣。」

  「噢~」

  「咋上課的？」

  「專業課各上各的，也有公共課之類的，會一起上。」

  「能一起上呀？」

  「有可能遇到。」

  「好！」

  少女笑嘻嘻起來。

  溫煜瞧著她俏生生的臉，也笑了笑，他隱約能猜到一些她問這些東西的理由。

  不過，並不打算細問。

  這天晚上，符橙雀自己坐在書桌前，瀏覽著手機上的學校和專業訊息。

  夜蟲很吵，可她越來越覺得它們並非那麼擾耳，也許去年她就聽過它們的叫聲，算是老朋友。

  明年的今日，她大概是在大學裡，聽不著它們嘰里咕嚕的鳴叫。大學啊……

  南大。

  毫無疑問是她的第一志願。

  而南大任多專業里，新聞、財經類都是強項。她將在這些類目之中選出一兩個來做最後的抉擇。

  剩下的志願，也得有所考慮……

  少女微微抬頭，後脖頸輕輕一聲響，她扭了扭，緩解了一些些的疲勞。

  起身撲到床上，撩起窗簾，發現對頭的窗戶也亮著燈，甚至窗簾都沒有拉緊，還留著一半——

  溫煜也坐在書桌前，看著書。

  她驚喜的喊了一聲：「小煜！」

  那頭的少年抬了頭，「累不累？」

  「累死啦，太難選了！」少女皺皺鼻子，「學校也難選，專業也難選……」

  「大家都這樣。」

  「你也這樣？」

  「可不是，我也這樣。」

  「哈哈哈，你才不是。」

  溫煜笑了笑，腦袋裡亮一下，忽然道：「話說回來，巧兒。」

  「嗯？」

  「你說，我們去大學了，不管你學校在哪兒，寢室至少兩到四個人吧？」

  「唔……是。」

  「那我能去你寢室進你的被窩嗎？」

  「哇！」少女支棱起來，鴨子坐在窗邊，「你好大膽子，想進女寢睡我的床！」

  「果然不行？」溫煜笑吟吟的問。

  「肯定不行！」

  「那沒辦法了，巧兒，進大學之前，讓我進你被窩睡一覺！」

  「哦喲？好兇啊，我不讓會怎麼樣？」

  「女帝言而無信，我反了！」

  「哈哈哈……」

  少女樂不可支的拉上窗簾，又從窗縫裡偷瞄一眼對面的少年，見他並未生氣，反而笑意盈盈，舒口氣，仰面躺著。

  沒來由的，她心中突突的，俏臉開始發紅。

  和小煜同床共枕這種事情……

  好像……

  體驗一下，也不是不行。

  哇！

  符橙雀，想什麼呢！！

  少女蒙上被子，呼呼大睡。

  26、27日，仿佛一夜之間身邊的話題全變成了大學、專業的選擇。不管是班級群還是小群，來來去去一個字——

  難！

  真捏貓的難選！

  文科考生要死要死，更難。

  文科可選專業在這兩年並不多，合適的也就那麼幾個，考慮就業考慮未來，就只剩下那麼幾個熱門的了。

  但熱門競爭也大。

  倘若還在再選擇名校，難度可想而知。

  小團隊這幾天暫時放棄了聚會，都在忙著各自的志願選擇。

  這兩天的晚上，兩邊父母們要麼輪番同溫煜、符橙雀進行交流，要麼一起上陣盯著資料來確定。

  溫煜相對輕鬆，他心中有計劃，分也夠高。

  符橙雀則有些焦頭爛額。

  抉擇未來的壓力對成年而言都算不得輕鬆，君不見打工人換個工作都要死要活，對畢業生來說，不但有壓力，更有數不盡的迷茫。要在這種迷茫之中摸索出自己的未來，哪怕有父母老師的協助，也很艱難。

  窗對面的小女友難眠的熬了幾天，眼圈都有些黑了，溫煜瞅著也心疼。

  這般忙活兩日，方向大體確定四五個。

  自始自終，溫煜和符橙雀兩人都未曾交流過自己最終確定了些什麼專業。

  6月28日，志願填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