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忘掉也是件好事吧，不過要在打敗赤紅界，把越州的事情安頓的差不多了之後。」季微涼笑著從凌瑾晞懷裡仰起頭，知道了註定的分離，現在竟然是她更捨不得了。

  「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原來……」凌瑾晞覺得，季微涼其實，什麼都不懂吧。

  或許對於她來說，除了修煉，就只有越州，要背負那樣多的東西，即使是季微涼也已經到了極限吧。

  對於她來說，親情，友情甚至是愛情，都在越州之後。

  這樣的她，卻一次次拋下一切名利，若不是為了責任，她大概早就離開越州了吧。

  真是個殘酷的人啊，連溫柔都那麼殘酷。

  「嗯，什麼？原來什麼？」季微涼不解。

  「沒什麼，忘了也好，微微，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如果再來一次，你有選擇，你還會選擇做季微涼嗎？」凌瑾晞抬手捂住她的雙眼。

  「當然，雖然這一路走的很辛苦，但是認真想想，我沒有什麼可後悔的，每一步我都已經竭盡全力了，我不辜負任何人，所以不要再來一次了，我只希望安安穩穩的，贏下來這一局，然後平平靜靜的，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度過此生。」

  凌瑾晞低下頭笑了，他沒有想過，他會再次愛上季微涼，就像季微涼也從未想過要去找他一樣。

  「最後一次擁抱了，從我答應和你在一起，到今天四十九天，從今往後，我和你就沒什麼關係了。」季微涼先放開了手，大戰在即，她要全心全意的投入戰場，兒女情長，本就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好，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等我忘了你，你也把我忘了吧。」凌瑾晞也放開了手，他並沒有什麼可後悔的，對於季微涼，對於他自己這一場年少的愛戀。

  他都已經給了自己能給的一切，包括他所有的愛意與記憶，她最終的選擇依舊是越州。

  挽留？

  沒有立場。

  成全，是他唯一的選擇。

  「嗯，那就這麼說好了。」季微涼笑著點點頭，「我會儘快結束戰局的。」

  「你自己別出事。」

  「嗯？」

  「你如果真的死了，我的神力也會崩潰，到時候我就控制不了……」

  「放心，不會連累你的。」季微涼還在笑。

  「我並不害怕你連累我，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再想起你。」凌瑾晞狠著心，說出了最絕情的話。

  「放心吧，我沒那麼難忘，等你去了西洲，你會遇見好多好多女孩子，每一個都比我年輕漂亮，溫柔善良，那時候你就會知道，你，喜歡上我是一件多麼離譜的事情。」季微涼咯咯笑著，對此不以為意。

  「季微涼，我喜歡你是真的，而且永遠不會後悔。」

  「我也喜歡你，而且很幸福，你其實給了我很多溫暖，我其實很慶幸，也很感激，嗯，就這樣吧。」

  「所以頭頂上的雪雲，你準備怎麼辦？」凌瑾晞問，「我在什麼時候？得到什麼信號？可以讓這場雪痛痛快快的落下。」

  「你離開越州的時候吧，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我已經白了頭髮，可惜看不到你在雪裡的樣子了。」

  凌瑾晞沒有告訴她，他的頭髮早已白了，在以為她死去的那一天，就已白透了。

  神識之中，每個人都能保有自己想要顯露的那一面，就像季微涼，在這裡，她的左眼很正常。

  凌瑾晞不想讓季微涼看見他狼狽的模樣，尤其是在這段感情徹底結束之時。

  「我會為你拿到西洲的魁首令，然後讓龍琴交給你。」凌瑾晞搓了搓手指，別過頭，沒有靠近的立場，只能保持最體面的禮貌。

  「好，然後你可以按我之前跟你說的，嗯，繼續去北越就好了，我在那裡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你的家人也在北越的港口等著你，你們可以直接去西洲。」季微涼表現得滿不在乎。

  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了，就此告別嗎？好像不舍。

  可是如果不現在好好告別，他與她真的還有以後嗎？

  「季微涼，你要好好的。」凌瑾晞用力扯出一抹笑。

  「嗯，謝謝。」一隻手伸入凌瑾晞的胸口，季微涼笑得溫柔，「不要害怕，我只是在找相思錦。」

  凌瑾晞微微皺眉，卻沒有掙扎，他的目光落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邊界，極力忍耐著，「沒有了相思錦，我不會立刻忘記你嗎？」

  「不會，相思很長，你會一點點忘記我。」

  找到了！

  季微涼抓住了那一縷相思，她露出了滿意地笑容，「走吧，你走吧，走的遠遠的，你一邊離開越州，就可以一邊忘記我啦！」

  就像被人抽去心臟，凌瑾晞其實是疼的，但是那痛楚很快變得很鈍，她一步步退開，離他越來越遠，相思錦也從他的胸口一點點被抽出。

  凌瑾晞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被抽去絲的蜘蛛，為了所謂的情愛，他被綁住了手腳，以至於根本無法抵抗她的掠奪。

  「……」抬眼看向季微涼的笑，凌瑾晞因疼痛眯了眯眼，但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什麼也都沒有做。

  「好了，我不打擾你睡覺了，好好休息吧！」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季微涼很果斷的將凌瑾晞送出了她的神識空間。

  直到確定凌瑾晞徹底離開，季微涼才卸下臉上的假笑，很多時候，一段感情，一定要有一個受害者，這樣，才能有人釋懷。

  握緊手裡的紅線，季微涼突然有些想哭，但是在這裡，她根本哭不出來。

  淅淅瀝瀝的雨落下，季微涼將那根紅線纏在自己的手腕上。

  既然早就決定了，就不能再猶豫！

  凌瑾晞睜開眼，看著漆黑的牢籠，側過身笑了笑。

  他被拋棄了。

  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就這樣付出所有，然後被狠狠拋棄了。

  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但是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真是過分啊，我明明最討厭輸了，為什麼我讓你贏了，你卻讓我輸成這樣？」凌瑾晞側著身看著自己的手，真是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