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季微涼不知道去了哪兒，反正這裡不會有任何危險，凌瑾曦也就不管她了。
終於，凌瑾曦再一次累得癱倒在地。
季微涼走到了他身邊，一隻手將他提了起來。
她只是用不了靈力，身體依舊是金丹修者的水平，不然她也提不動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凌瑾曦
「你……」凌瑾曦艱難地開口。
「睡你的吧，蠢貨。」
疲憊至極的凌瑾曦被塞進了一個漆黑的狹小的洞中。
靈泉之溿，木禾之中，一旁立著妖刀涼微和它的主人。
木禾是上古異種，結出的巨大靈谷能補充靈力，就在剛剛，季微涼拿長刀在木禾上挖了一個樹洞，雖然不算大，但是還是勉強把凌瑾曦塞進去了。
「這樹不錯，能吃能喝還能住。」苦中作樂，季微涼拍了拍木禾金屬一般的樹皮，留下幾縷血跡。
「涼微，來吧。」
準備好一切，季微涼向著自己的刀伸出手。
季微涼其實不需要神力，凌瑾曦的神力只是幫她穩定金丹，如果季微涼不需要金丹了，那些神力是否就可以回到凌瑾曦的身體裡去。
眯起眼，季微涼想到不久前凌瑾曦說的話，凌瑾曦說她愛弄險。
可是她有別的選擇麼？她不弄險，死的就是這些無辜者了。
看向木禾中不時溢出的黑色恨雲，凌瑾曦大概不知道吧，沒有了神力，他的身體正在被恨雲吞噬。
衝擊元嬰，季微涼不是第一次了，從理論上來說她金丹破裂，即使冒險突破，也會在凝結元嬰之前，金丹徹底碎掉，她自己也會身死道消。
可是如果她把元嬰突破的過程變成手動模式呢？
反正結成元嬰之前本就需要碎開金丹，那麼，只需要確保元嬰凝結好之前，金丹別徹底炸開就好了。
正常來說，普通修者應該以靈力衝擊金丹，然後匯聚天地靈氣，凝成元嬰。
可是季微涼現在沒有靈力，那就需要她的刀幫忙了。
妖刀涼微，斬殺修者無數，區區金丹算不得什麼。
隨著刀刃的微風，季微涼的金丹再次劇烈震，她只是靈力被封，並不是沒有靈力，隨著金丹的裂痕，那些靈力快開始逃出金丹，與外界的天地靈氣互相感應。
「真疼。」
季微涼擰著眉，看著聚集的天地靈氣，陷入了另一種困境。
她知道啥是元嬰，按修者界的說法，元嬰是指修煉元神，顯化嬰兒。
丹道中煉化元神，是待一顆無形無質的金丹煉成，歸根到底就是量變引起質變。
但是元嬰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季微涼沒到過元嬰境界，甚至整個越州也沒幾個元嬰，即使她見過那麼一兩個，人家也不會教她。
什麼是元嬰？
元嬰是什麼模樣？
難道真的是一個嬰兒的樣子？
丹經有云，戌己自居生數五，三家相見結嬰兒。嬰兒是一含真炁，十月胎圓入聖基。
也就是說元嬰是在金丹的基礎上，功德圓滿而生成。
何謂三家，如何相見？
真意，真性，真命是謂三家，但是那些到底是什麼？
如何讓這三家相見？
不，不能慌，她如果慌了，那麼那個小子就死定了。
別慌別慌，認真想。
如果真意就是自己的思想，是精神。
那真性就是自己真正的本性，是靈魂，思想與追求矛盾就會造成精神內耗，作為金丹修者其實滿隨心所欲的，所以這很可能就是答案。
至於真命，那就是自己的身體？
季微涼也不是很確定，但是這三者如何相見呢？
總不能自己精神分裂成三部分，然後互相自我介紹吧。
那如果理解成自我，真我和本我呢？
季微涼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正確的答案，但是她必須成功。
她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但是也不是什麼惡人，她救人只是因為不喜歡看著生命逝去，她反抗只是因為確實不公，她堅持但是只會對自己堅持，而不會勉強別人。
那麼她的真是什麼？
「咳咳咳……」
季微涼又開始咳嗽了，她的心在狂跳，每一下都帶著痛楚。
「我，真的不想愧對自己。」不論在這個世界，還是在任何一個世界，季微涼都不會讓自己失去底線。
靈力耗盡，血液中的毒火再無壓制，火光自丹田的傷口竄出，很快席捲全身。
季微涼的手扶著木禾的樹皮。
若她真的熬不過去，那麼她的所有力量都會被木禾吸收，應該足夠那個倒霉小子活下來吧。
但季微涼並不知道，凌瑾曦早已許下了神諾，她的所有痛苦，她受到的所有傷害，他都願意為她承擔。
以神諾為契約，以神力為連接，木禾中，凌瑾曦的身上也溢出了一縷縷火焰。
恨雲翻滾於烈焰，木禾立於混沌的生命力卻開始反抗。
呼吸。
樹木也會呼吸，它古老的根系，它沖天的枝葉，在天地中呼吸。
而季微涼立馬抓住了那一點契機，她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與木禾相應和。
作為通感天地之人，她能感受到木禾的情緒。
然而毒火引燃了周遭濃郁的天地靈氣，萬年不變的枯風山迎來了封禁後第一場大火。
立在一旁的長刀涼微亦是桀驁，那寒氣竟然一邊吞噬火焰，一邊隨之侵略。
黑暗中，凌瑾曦睜開了眼，他伸出手，抓住了外面的季微涼，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凌瑾曦開始痛苦地喘息，在他死之前，季微涼所有受到的傷害和痛苦都會大大減輕，那是他與神明立下的信諾。
對比凌瑾曦的痛苦，被他壓在身下的季微涼，雖然看上去更狼狽，卻更為平靜。
山崖上，背對著火與寒冰的肆虐，千風依舊看著眼前的滄海，便是整個枯風山都毀掉，他也無所謂。
千風喃喃自語，「當太陽醒來，風就會隨之出現，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的呢。」
凌瑾曦喘得幾乎要暈過去，他捂著胸口，眼睛也被濃煙燻得一直掉眼淚，努力的用胳膊擦去臉上混著眼淚的汗水。
討厭火！
凌瑾曦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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