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虞城那邊怎麼辦？」葉景軒仍有疑慮。

  「葉兄放心，有的是人迫不及待。」藺奚笑著看向遠方，就像他曾經那樣。

  只是當初，季微涼在城內，而他在城外。

  桐城城門，早已有人安排好了，區區一個季家憑什么半夜出城，滿腔怒火急待發泄的季盛只能被趕回城中，心中怨怒更甚。

  季微涼站在桐城外的山頭，吹著冷風，看著星空，心中一片空濛。

  「你……」左未央欲言又止。

  「星空真好。」季微涼岔開話題，「真喜歡星星啊，夜裡那麼黑，幸好有它們。」

  「季微涼，你到底要做什麼？」左未央眉頭緊鎖，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若說季微涼貪圖什麼，他不信，季微涼自來冷漠孤僻，怎麼可能突然想要一座城？！

  如果她想，在她成為越州魁首的時候，她就該留意動作了，何必等到今日，等到自己失去修為。

  「做什麼？」季微涼低笑，是啊，她要做什麼？

  「人，終究該為了自己而活，不是嗎？」季微涼抬手觸碰裹著左眼的月華織錦，「我不想受縛於季家，也不想受縛於虞城，只要你能管好季家，虞城城主這位置，給你也無妨。」

  「……你當真這樣想？」

  「我說過，虞城是虞城人的虞城，土地本就是天地所允，憑什麼歸於一人？」

  「離經叛道！」左未央對此嗤之以鼻。

  「哈哈哈，人啊，太在乎看得見的，竟然忘了自己是赤身裸體來到人間的了。」季微涼頹然躺在薄雪上。

  若有一人，受如此煎熬。

  失其所有，迷失於一個別人筆下的世界。

  她該不該放棄所有？

  只為了別人筆下的完美？

  「季微涼，你別裝瘋，你到底要幹什麼？」左未央低吼。

  「我說，我想回家，你相信嗎？」季微涼低笑。

  那笑聲就像她身邊的冰雪，恍惚間左未央覺得，季微涼就是那把名為涼微的妖刀，冰冷又瘋狂。

  「你生氣了？因為季家？」左未央有點害怕，害怕什麼，他自己也說不好。

  「你不想回家嗎？回到虞城。」季微涼閉上眼，她不過是想有一個可以安心的歸處，屬於季盛的季家不可靠，屬於虞廣的虞城也不可靠，那就讓她重建一座虞城吧，一座可以包容任何人的虞城。

  「你先想想糧食問題吧，你讓城主帶走了所有糧食，明天大家都要餓肚子。」左未央站起身，「別忘了，你只有一個月，一個月後就要準備春耕了。」

  「你會幫我的是嗎？」季微涼的聲音帶著笑意。

  「當然，我們都會幫你。」

  是夜，與季微涼相識的青年修者都收到了紙鶴。

  虞城的修者們已經不是第一收到了，之前炎龍變之事，季微涼就曾以紙鶴請求他們幫忙疏散城中平民。

  「大哥，你怎麼來了？」秦若雪藏起手中的紙鶴，生怕自己大哥不允許她去幫忙。

  「季微涼啊，可是越州魁首，魁首令第一次動用，我怎麼可能不去。」秦若溪笑看自己的妹妹，他當然知道若雪崇拜季微涼，自然不會阻攔自己的妹妹，這一次他會帶著若雪一起去。

  「魁首令？！上次虞城遇險，季魁首都沒有動用魁首令，她這次終於動用魁首令了嗎？」秦若雪很激動。

  要知道，越州魁首可不是只有一個虛名，成為魁首就能得到魁首令——那不僅是越州魁首的信物，也能調集所有參與過奪魁之戰的越州修者。

  當然，願不願意去，還要看修者本人，魁首令也無法勉強。

  「可是不是說季魁首沒有修為了嗎？她怎麼還能發動魁首令？」秦若雪突然想到，沒有修為，季微涼怎麼能動用法寶魁首令。

  「是啊，所以大家都會去的，去看看傳說中失去了修為的越州女魁首。」

  秦家這邊已經有了定論，別的地方還有人在為季微涼的魁首令吵著呢。

  「季微涼怎麼可能還有修為，不是說她金丹碎裂了嗎？」劉毅一拍桌子，「好傢夥，搞死了八品炎龍變，還能全須全尾的活著，咱必須去看看，那季微涼到底是個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

  「季微涼之前虞城出事都沒用魁首令，這次魁首令下，越州必然熱鬧了。」張遠安看向天空，划過天際的縷縷劍光，就像流星，撲向季魁首所在的地方。

  再不去，約莫就來不及了吧，還是趕緊出發吧。

  ***

  桐城城主府中，葉正奇氣得摔杯子，「她居然用了魁首令？！」

  葉景軒垂著頭，對於父親的怒火，他感同身受，若是季微涼說她在桐城受辱，要那些修者見證，桐城以後只怕再也無顏抬頭。

  「去，你親自去把那些鬧事的都收拾了。」葉正奇目露凶光，「越州魁首就是越州魁首，不管她有沒有修為，捏著魁首令，她就是現在的越州魁首，豈是賤民可以羞辱的！」

  魁首令，四年可以使用一次，曾經有個魁首小題大做被人笑話了數百年，然後之後數任魁首都非常謹慎。

  大多是當上魁首的時候用一次，告訴大家，自己是新任魁首。

  時至今日，除了魁首換屆，越州已經多久沒有接到魁首令了？！

  一百年？兩百年？

  畢竟是魁首令，別的州都是一呼百應，越州只有同屆的修者不得不去，去了也滿腹不樂意，回來到處罵的大有人在，所以越州魁首都不愛動用魁首令。

  想不到，季微涼連生死關頭都不用的魁首令，會被她用在這裡！

  葉景軒領了父命，去處理那些亂民，一旁的藺奚依舊笑意不改，這件事是他做的又如何？他確實沒想到，季微涼會因此動用魁首令。

  「葉城主，小子這次思慮不周，給葉城主添麻煩了。」藺奚厚臉皮地上前告罪。

  「三公子，這裡畢竟是越州，還請三公子莫要忘了。」葉正奇滿腹怨氣，他也不蠢，一般平民怎麼敢惹修者？能這樣放肆的，十有八九是這個三公子在背後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