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那些倒斃的屍體在風裡化成了一堆的飛灰，消失在空氣中。眨眼就沒了蹤跡。似乎他們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沒什麼好奇怪的。你們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象而己。」千葉羽解釋道。
「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來，記住，你們在地宮裡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所以，一定要提高你的分辨能力。」千葉羽從懷中掏出一個捲軸，攤開看了看，第三層地宮即將到盡頭。
千葉羽的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要說順利吧，確實進展的有些順利得不可思議。說不順利吧，眼前出現的情況，亦真亦幻，讓人不可思議。至始至終，操縱這一切的人始終沒有現身。
難道，還有最後一戰等著他們？
盾陣向前，火銃跟在身後。他們即將推進到第三層地宮的盡頭。
打開石門，就是王直的城堡了。
老鬼去哪裡了？
千葉羽的心不由得提起來。
老鬼失蹤的實在太蹊蹺了。幾乎就是在他的眼皮下消失的。沒有留下任何的動靜，也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
種種線索預示著第三層地宮裡隱藏著一個神秘人物，他處心積慮的製造幻象，似乎只是想動搖大燕船隊的軍心。
決戰，似乎就近在眼前。
「少主人，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櫻雪說道。
「什麼感覺？」
「說不清楚，總覺得前面有什麼在等著我們，等我們自投羅網。」
「和我想的一樣。」千葉羽儘量做到臉色如常，他不能讓自己的士兵看出他的不安。
「都走到這裡了，總不能原路返回吧。是人是鬼，看看就知道了。本小姐最不喜歡的就是裝神弄鬼的傢伙。我可是古手家的世襲巫女，專門對付妖怪這些東西的。」古手帆把大弓從背上解下來，騎在大白虎上，一晃一晃的，信心滿滿。
「是的，走到這裡，我們離勝利更近了一步。王直的城堡很快就會出現在我們眼前。」千葉羽看向前方。
人，只能往前面看。
前方開闊起來。
一根上粗下線如同蘑菇一樣的石柱立在中間，最細的地方估計要兩個人合抱才能完成。
頭頂，無數根尖利的石柱倒吊著，尖銳的部分朝向地面。
遠處，有幽藍的鬼火飄在半空中，像蜻蜓一樣或停在原地，或劃出一道道軌跡。
陰森得讓人以為誤闖了黃泉之地。
「嗚嗚嗚嗚……」一聲聲嗚嗚咽咽的哭聲從地底浮起，真是淒悽慘慘。聽得大燕士兵不寒而慄。
冉月嚇得臉色發白，抱著南宮飛雪的胳膊，結結巴巴的問：「公……公主……殿下，是……遇到鬼……了嗎？」
自從進入第三層地宮，直接刷新了她的認知。惡鬼骷髏，屍骨遍地，比戰場還要恐怖。特別是在這深手不見五指的地宮裡。有一種到了地獄的感覺。
一路心驚膽戰的冉月聽得這從地底發出來的哭泣聲，嚇得實在繃不住了。對於鬼魂這種，女子比男子更加堅信，也更加懼怕。
「別怕。這是有人裝神弄鬼。」南宮飛雪也怕，但是怕得沒冉月這麼歷害，拍拍她冰冷的手背：「你呀，這個時候應該撲進前面那個男人的懷裡。你抱著我算什麼？本公主又不會娶你。」
一句話說得冉月滿臉通紅，不過她上下牙齒直打架，也無力反駁：「公主，別……笑我了。」
「我哪有功夫笑話你。這個時候本來就是你的男人保護你的時候。哼，本公主保護你可是有條件的，你得以身相許才行。」
「公主……」
大燕船隊裡出現一陣輕微的騷動。
他們不怕陣前殺敵，不怕兩軍對壘，但是怕這種人鬼不分的世界。
大燕編隊裡，只有一個人顯得興奮異常。那就是古手帆。她嘴角微翹，目不轉睛的直視著前方。對於大片的鬼火，她一點也不詫異。
她的祖輩都是神職巫女，斬妖除邪是她們的職責。她經歷過無數的祭祀，探尋過各種靈怪的去處，超渡過亡魂，驅散過鬼怪。還養過大白虎這種猛獸。
不過，古手帆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真正意義的鬼這種生物。這氣氛讓她既緊張又興奮。
她感覺，自己的所學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眼前，不正是無數無法安息的亡魂在哭泣嗎？
他們做鬼也流離失所，飄泊無依，不得轉世，只好在這人世里徘徊。忍受孤獨悽苦，忍飢挨餓，直到魂魄散去的那一天。
黑暗深處，走出一群人來。
這些人正是之前看到的死在大燕士兵手裡的村民，還有倒斃路旁的屍體。他們身體輕飄，面目猙獰。生前因為飢餓疲勞，一個個骨瘦如柴，包緊緊的包裹著骨胳，頭髮散亂，看樣子就像一群受盡世間折磨的鬼。
不，本來就是鬼。
「還我命來……」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逼死我們的……」
「我要讓你們償命……」
「你們比鬼還惡啊，老天怎麼不懲罰你們？為什麼受苦受窮的是我們，忍飢挨餓的是我們？最後客死異鄉的還是我們……」
「我們要報仇……」
惡鬼們越逼越近，凶神惡煞。
還都是之前見過的老面孔。
大燕編隊的心理防線迅速崩塌。
他們是目睹著這些人因何而死，死後的慘狀。
他們知道這些人恨透了大燕士兵。是大燕朝廷的禁海令把他們逼死的。他們的怨念，仇恨，此時，都指向了大燕的士兵。
大燕的士兵們有虧欠，有恐懼……
除了沒有鬥志。
「總指揮，怎麼辦？」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我們快跑吧。」
一名火銃手手一哆嗦扣動了扳機，火藥打出，擊在對面的鬼魂身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的傷痕。
鬼魂不怕火銃。大燕編隊的士兵更加驚恐。
「不要慌，不要怕，你們看到的是幻想。因為不是真的，所以火銃打中了也沒用。」千葉羽大聲喝止，可是起不到絲毫作用。
恐慌的氣息瀰漫整個編隊，除了恐慌只有恐慌。沒人信千葉羽的話。
古手帆一臉鎮定，從懷中掏出神樂鈴。
雙目閉緊，右手兩指結成手型置於鼻間處，嘴裡輕念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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