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飛雪狼狽避開。

  再退，身後就是冉月了。

  冉月從地上爬起來，嚇得臉色慘白，手裡提著劍，看著南宮飛雪以一敵二，有些不知所措。

  「櫻雪，把公主殿下救回來。」千葉羽下令。

  「好的少主人。」

  櫻雪的手按在劍柄上，從盾陣上方一躍而過。

  踩著小碎步急速衝出去。

  腰裡太刀出鞘，骷髏們向後退出。

  因為再晚哪怕是眨眼間的功夫都會被櫻雪的刀斬成兩斷。

  「公主殿下，請退後。」櫻雪攔下兩具白骨。

  一人一刀，封住了整個去路。

  南宮飛雪退後扶住臉色慘白的冉月。

  「公……主殿下，我們是見鬼了嗎？」冉月還未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月兒不用怕，不管是人是鬼，都只有一條命。看櫻雪的。」

  櫻雪面對兩具白骨毫無懼色。她如風一般襲過去，手中的長刀如狂風驟雨。

  兩具白骨奮力招架，他們竟然耍得也有模有樣，一看生前就應該是玩過刀的。

  「總指揮，這兩具骷髏也是幻象嗎？」畢力問。

  「骷髏不是。」千葉羽回道。

  「為什麼？」石滄海不明白千葉羽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我和老鬼和他們交過手。我差點死在骷髏手裡。」

  「啊？」

  櫻雪一刀砍斷一具白骨的手臂。半截手臂和刀落在沙地上。

  另一具骷髏一躍上來，擋下了櫻雪的下一刀，救下自己的同伴。

  兩具骷髏雖然刀法不錯，但是和櫻雪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不止。

  櫻雪磕開面前骷髏的刀，順勢追擊上去，刀光斬向骷髏的胸部。

  「咔嚓」，骷髏的肋骨被斬碎斷裂在地，不過，目測他臉上並無痛苦的神情。

  也許是因為只是白骨的原因，看不到表情。

  骷髏只是看了一眼胸口，再次提劍上前。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剛被砍斷胳膊的骷髏用另一支手撿起長刀，再次衝上來。

  「櫻雪，將他們砍成一堆骨頭。」千葉羽命令。

  櫻雪領命，刀光罩身。

  一道刀光擊出，將最近的骷髏砍成兩斷，還不等落地，數道刀光將殘骸砍成了骨渣。

  另一具骷髏從側面殺上來，櫻雪用眼角的餘光撇過去，身形如電，刀光如雨。

  殺得骷髏難以招架。櫻雪避過骷髏垂死反擊砍出的一刀，一步踏到骷髏的身側，起刀斬下了骷髏的頭顱。

  再起幾刀，骷髏碎成了很多塊。

  岔路口。燕國的士兵將反抗的鄉民剿殺殆盡，消失在岔路里。只留下一地的屍首。

  南宮飛雪指著那一地的人，大聲質問千葉羽：「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是因為你的優柔寡斷才送命的。」

  冉月扯扯南宮飛雪的衣袖。此時，她不知道要站在哪一邊。一邊是情同姐妹的主子，一邊是自己的至親。

  「冉月，你好好看看這個男人。如此冷血，值得你嫁嗎？」

  千葉羽沒有回應。他知道，回應也沒用。

  「大盾繼續向前推進。」

  岔路口。

  「總指揮，往左還是往右。」

  「根據宋五哥的圖紙，應該往右。」

  編隊推進，前方忽然火光大亮。

  兩隊大燕士兵推著兩排衣衫襤褸的村民，跪在編隊的對面。

  這是又要演一出濫殺無辜的戲啊。

  果然，監斬官開始誦讀這些人的罰狀。

  原來，這些即將被斬首的人，有的是因為私自出海，有的是因為私藏出海的船隻船具，還有的僅僅是因為私藏了航海類的書藉。最讓人氣憤的是，有人作詩嘲諷海禁政策而被抓來殺頭。

  皇帝的一句話，被下面的人無限放大，無限誅連。

  千葉羽雖然沒有經歷四十多年前的那個時代，但是，他現在想也想得到，四十年前發生了什麼。

  有多少人被冤殺，有多少人被誅連。

  「千葉羽，你還要繼續看著他們像豬狗一樣被屠殺嗎？」南宮飛雪雙目猩紅。

  「總指揮……」手底下的士兵也忍不住了。

  「你們看清楚，對面是因為海禁濫殺無辜，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不是現在。」千葉羽喝道。

  「我看到的是現在，活生生的人在我們的面前被屠殺。」

  千葉羽看著南宮飛雪，回道：「我親自去救人。」

  回頭看向畢力：「畢師父，這裡的指揮權交給你。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可以讓兄弟們上前送死。保護好公主。」

  他只帶了櫻雪一人，走向對面。

  如千葉羽所料，他們只走了一半的路，地面隆起四個沙堆，四具骷髏從沙堆里一躍而出。

  千葉羽對付一具骷髏都費勁，全靠櫻雪一人。

  片刻功夫，櫻雪將四具骷髏砍成一堆碎骨。

  正要上前，再次出現八具骷髏。

  南宮飛雪執劍上前助陣，再次出現四具骷髏。

  骷髏像是殺不完一樣，殺死一具，又多一具，跟本不讓他們往前半步。

  直到對面的大燕士兵將所有的犯人全部斬殺，退進地宮深處。骷髏們鑽進沙里消失不見。

  「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南宮飛雪持劍往沙地里猛捅。

  「因為有人的目的就是讓我們看到幻覺。」千葉羽回道。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幻覺。」

  千葉羽不想解釋。

  解釋也沒用。

  繼續命令編隊避開血腥的刑場，向前推進。

  第三層地宮雖然沒有遇到兇險，但是這一出一出的四十年前的場景再現，對士氣的打擊很是嚴重。

  先不說南宮飛雪的歇斯底里，手底下的士兵垂頭喪氣，個個低頭無語。完全沒有了戰鬥的意志。

  千葉羽何嘗不是？

  四十年前的那場浩劫。僅僅只因為皇帝陛下的一個決策，多少人被殺頭，下獄，坐監。多少人失去了生計，流離失所。

  千葉羽的祖上就是如此啊。

  以前，看到的只是文字記錄，如今，看到的是血淋淋活生生的場景啊。

  千葉羽心生動搖。他是在為誰而戰？

  為皇權嗎？為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嗎？為那些不顧百姓死活的王公貴族嗎？

  他們享受著百姓的供養，僅憑自己的喜好，頌布法令，不管律令是否違背自然規律，是否殃及百姓。

  千葉羽終於明白，大燕的掌權者罵王直是海寇，是千古罪人，也有人奉王直為梟雄，甘願為王直粉身碎骨。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