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在家嗎？」老八敲了敲竹門，院內玩耍的兩個孩子看到門口的來人，一聲不吭的逃進了吊腳樓里。

  吊腳樓的二樓，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婦人手裡捧著一個竹編的簸箕，探出身子朝院門口望了望。看神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來，這家人家裡平時很少有客人來。

  很快，一名手拄雙拐的老年男人出現在老婦人身旁，他的一條腿只剩了空蕩蕩的褲管在膝蓋處打了個結。男人往院門口望了望，小聲說了句什麼。老年女人才下樓把院門打開，將兩位客人迎了進來。

  男主人拄著雙拐從吊腳樓上來來，目光落在千葉羽身上，似有些疑惑。

  「五哥，多年不見了，日子過得怎麼樣？」老八走上前去，親昵的拍了拍男主人的肩，捏了捏他的胳膊，扶起了男人。

  「托八爺的福，日子還過得去。」

  「五哥，別怪八爺我對你照顧不周，八爺我曾經確實坐擁金山銀山，但是我不敢讓你過得太好。這世上見財起義的人太多，眼紅怪也太多，你要想平平安安的話，日子艱苦一些比較好。」

  「八爺，這話不用你說。我心裡都明白。我這條命都是八爺給的，能活著就很不錯了。哪裡還敢奢望別的。其實現在挺好的，有兒有女的。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兒女平安，將來能給我養老送終就行了。」

  「五哥，你這心態好的怕是要長命百歲啊。」

  兩人相視大笑。

  男主人把兩人引到了後院。後院種著一小片竹林，一條石子小徑直通後門，左手邊長著三棵荔枝樹，此時己經掛上了紅艷艷的果實。右面搭了一個簡易的涼亭，裡面有一套實木的桌椅。看得出，這些應該都是主人的傑作。

  男主人邀他們倆人在涼亭里坐定，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站在涼亭外怯生生的看著他們。

  老八從懷裡摸出一串無相國的銅錢放到桌上：「五哥，麻煩嫂子拿這錢去置備點酒菜回來，順便給我這對侄兒買點零食。八爺我出門太匆忙，沒有給你備禮物。我也是怕路上有眼線，被人盯梢。」

  「八爺，不消你說。明白明白。」男主人叫來女人，用無相國語對她說了些什麼，連比帶劃，女人拿著錢出門了。

  男主人讓一對兒女摘了些荔枝，又捧出一些洗好切好的瓜果，給老八和千葉羽斟了一些涼茶水：「我這裡實在是簡陋了些，也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客人。」男人說著一口流利的大燕國語。

  「己經很好了。」千葉羽順口答道。

  一直沒有問千葉羽來歷的男主人聽他說著一口大燕國語，不禁打量了他一眼。

  「五哥，有沒有想過回燕國去？」老八笑問。

  男主人擺擺手：「我一戴罪之人，哪有臉回大燕啊。」

  「五哥，八爺我這次親自來看你，就是打算安排你回大燕國的。俗話說落葉歸根，人終歸還是回到故土的好。以前是沒有條件，現在時機成熟了，八爺我只要你一句話就行。」

  「真能讓我回大燕？」男主人問到。

  老八很認真的點點頭。

  「八爺，為什麼？」男主人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他就是老八的一張牌，而且是一張王牌。這些年來，老八冒著倒台的風險將他藏在無相國的這窮鄉僻壤這些年，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用到他嗎？

  即使用不到，只要他活在這人世間，王直就有一個隱憂。

  老八把他送回大燕國，那就鞭長莫及，徹底失去他這張牌了。

  雖然這些年，他活在老八的庇護下，連生活費都是老八安排朋友給他送過來，但是他們之間終歸到底，還是彼此利用的關係。老八的每一句話，他都要小心應對。他必須為自己這一家老小的性命著想。

  老八哈哈一笑，給男主人介紹起千葉羽來：「五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燕國遠洋船隊的千葉羽船長，這次，他是奉了大燕國王的命令，打通大燕航道，出海剿滅海上海盜，順便出海做點生意。」

  男主人一臉疑惑的看著老八：「八爺？你這是？」

  大燕國海軍和王直在海上爆發海戰的消息早在東海和南海的島國傳開了。特別是無相國這種和王直有著仇恨的島國，這種小道消息倍受關注。

  男主人疑惑了，老八不是王直手底下的大紅人嗎？怎麼和大燕國的船長攪到一起了？這究竟唱得是出什麼戲？他不敢說下去，怕說錯了話。

  「五哥，我現在己經不跟王直了。我和千葉船長是不打不相識。千葉船長說得對，我老八可以做一輩子海盜，但是我的兒孫不能跟著我生生世世的做海盜。我現在棄暗投明，站到大燕這邊了。」

  男主人點點頭，他需要時間消化老八的話。

  老八向千葉羽介紹男主人：「宋老五，大燕國人。曾經在大燕是赫赫有名的工匠，主持建造過齊王府、內務府、軍機營等眾多工程。」

  原來，宋老五曾經是大燕頂尖的工匠，他曾經主持建造過大燕很多出名的建築工程。特別是軍事要塞，是他的拿手長項。

  三十五歲那年，有人找到他，請他去海外主持建造一座大型的宮殿式建築。開出了十分誘人的條件。宋老五經不起誘惑，隨那人出海。之後才知道，請他的人是海盜王王直。

  出了大燕國，一切都由不得他了。為了保命，他依王直的要求，和幾名頂級工匠畫出了王直位於裴衣濟國色猛城的行宮。那是一項依山傍海的大型城堡，氣勢輝宏，易守難攻。光畫圖紙就花了半年，準備工作就做了一年，從動工到完工，整整花了三年半時間。

  王直的行宮不止有地面上的城堡，地下還有大型的秘道通往色猛城外。秘道里不但有人值守，還機關密布。

  整個行宮建好之後，王直借著論宮行賞歡慶的機會，大擺宴席，邀所有的工匠和匠人慶功，待酒過三巡，王直的行宮外就成了殺戮場。

  直到那時，宋老五才想明白，如此神秘的行宮，擁有著殺機四伏的地下機關的保壘，必然要對外保密。只有殺了他們這些人，王直的行宮才會堅不可摧。

  千把人的工匠隊伍，被屠戮殆盡。虎山之上血流成河。

  光清理屍體就費了不少功夫。

  殺戮場在行宮坐落的虎山上。大概是王直有潔癖，把殺戮場安排在了行宮外的山林里。處理這些屍體的人就是老八。

  老八發現宋老五還有氣息，想盡辦法將他救了下來，秘密安置下來。身中十餘刀的宋老五最終活了下來，只不過失去了半截左腿。

  老八將他秘密安置到了無相國的窮鄉僻壤。讓無相國信得過的朋友照顧宋老五的生活。

  「這麼說？宋大叔手上有王直行宮的圖紙？」千葉羽激動了。

  他早聽老八說過，王直的行宮建在裴衣濟都城色猛的一處依山傍海的山畔，易守難攻。即使出動兩三萬人馬，也未必能強攻得下來，就算是圍困，王直的行宮建有龐大的地下設施，糧草淡水藥品等物資可以夠他撐個三年五年的。

  「圖紙沒有了。不過，王直的行宮的建築圖都在我的腦袋裡了。」宋老五回道。

  千葉羽激動的站起身，拱手對宋老五說道：「宋大叔，大燕一國的國運前程、我大燕船隊的命運生死就仰仗您了。有了您的王直行宮的地圖，相信擊破王直、打開大燕的海上通道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宋大叔，我先代大燕的萬千國民謝過你了。有什麼要求，您儘管放心的提，我千葉羽一定竭盡所能的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