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懷遠聽說鐵棺材上刷著黑漆，被鐵鏈繞了幾圈，當時臉色就大變。又聽說棺材上站著的老將軍，年約五旬，一身囚服，手腳上戴著手鐐腳鐐，身體微微顫抖。

  「千葉羽，你確定不是在消遣本官？這世上哪有這種靈異的事情？」牛懷遠臉上憤憤不平，蒼白的臉色卻在告訴千葉羽，他相信了這件事。

  「牛提督，起初我和你一樣，也不信這世上有這麼多靈異的事。不過經歷了很多很詭異的事情之後，我現在是信了。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不會因為你我相不相信，就存不存在。我現在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提督大人如若不信，不如隨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把鐵棺材撈上來了？」牛懷遠吃驚的問道。

  「當然。如若不是這位逝去的老將軍還有他的部下的不滅軍魂相助，怕是我們整個聯合船隊己經在自相殘殺里不復存在了。做為晚輩，當然要將鐵棺材打撈上來，設置了靈堂，將來帶回大燕厚葬了。」千葉羽慷凱的說道。

  「你帶我去看看吧。」

  「好。牛提督請。」

  牛懷遠把桌上的酒抱在了懷裡，又從柜子里拿了兩個酒碗。

  兩人一行到了三樓的一間空置庫房前，推開庫房的大門，一具鐵製的棺材坐落在庫房的最裡面。一張供桌上，點著燭火和香。還擺了些供品。整個庫房，一片肅然之色。

  牛懷遠跌跌撞撞的走了進去，倒了一碗酒，灑在了棺材前面。緊接著，他雙膝一軟，跪倒在鐵棺材前。

  口中念念有詞：「丁將軍，你受苦了啊！生前遭遇了太多的不公平，死後亦不得安息。牛某人對不住你啊。」

  牛懷遠一個人痛哭流涕，絮絮叨叨的念叨了半晌，才起身離開。

  回到牛懷遠的居室，兩人坐了下來。

  牛懷遠的身子依然微微顫抖不止。

  「牛提督，看來你是知道棺材裡躺的是什麼人了？」

  牛懷遠點點頭，連喝了兩杯酒，在千葉羽的問詢下緩緩道來。

  八年前，先帝還在位的時候的事情。

  大燕國的東南沿海，海盜猖獗。這些海盜不但騷擾沿海，還深入內陸，攻打州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但搶掠錢財，物品，還虜掠女子，以及壯年男子。被搶去的女子有多悲慘自不必說，被擄去的男子的命運也好不到哪裡去，多半被賣去了國外，做了奴隸，多半客死異鄉。

  這些海盜里，有海上霸王王直的人，有瀛國的國家海盜海賊王東鄉寺島的人，也有一些雜牌的海盜，甚至就是大燕沿海的流民。

  這些傢伙窮凶極惡不說，還受過專業的訓練，武藝高強。他們的裝備也是相當的精良。當年，浙州的巡撫大人向朝中奏報：王直「大舉入寇，連艦數百，蔽海而至」，使「濱海數千里。

  僅那一年，浙州就發生五百多起海盜騷擾事件。使得民眾怨聲載道，大量逃往內陸州府。甚至有不少百姓一無所有，乾脆加入到了海盜的隊伍里。

  大燕的皇帝為此頭疼不己。下決心決定整頓海防，打擊海患。

  經過一年多的準備，東海水師添置新船完畢，水軍經過一年的操演，戰力大增。大燕皇帝命令東海水師出海剿滅海盜。

  那年，東海水師的提督是丁道秋。丁道秋認為，東海水師雖然增加了十來艘新船，但是噸位並不大，艦炮射程射速遠不如海盜。而且火炮技術有待改進，時間稍長，炮管就會變紅，容易炸膛。

  另外，整個水師里的絕大多數老船太過老舊，在近海打一場防禦戰還行，去遠海作戰，恐怕力不從心。

  再就是，雖然水兵經過一年的操演，但是缺乏實戰經驗，心理素質並不是很好。而且，大燕國海禁己經三十年，戰術理念己經跟不上技術的發展了。

  丁道秋認為，東海水師應該先進行防禦作戰，積累和海盜們作戰的經驗。不斷更新技術和戰術，磨練士兵的勇氣和作戰能力，尋找合適的機會，再同海盜們決一死戰。

  只可惜大燕的先皇帝聽不進丁道秋的諫言，認為他是貪生怕死，找藉口避戰。

  丁道秋平時為人正直，為了水師的發展，他個人不但捐光了家財，更是在更新設備和技術、討要補給方面，得罪了不少吃拿卡要的當朝大官。早被人視作了眼中釘。這些人紛紛諫言，攻詰丁道秋，各種流言蜚語都有。

  大燕的先皇帝己經老邁，本就多疑。經不起眾口礫金，一怒之下，把丁道秋打入了大牢。

  在大牢里，丁道秋受盡了折磨。

  沒有了丁道秋，大燕皇帝剿除海患的決心是抵擋不住的。金鑾殿上，皇帝高聲問道：「誰人願意替朕分憂，出海剿滅海盜？」

  整個在殿上，平日裡那些習慣慷凱陳詞滔滔不絕的大臣們都沒了聲響，頭低得小雞啄米還低。

  差點被本來就身體不好的大燕皇帝氣得背過氣去。

  大臣們一想，沒個人出頭也不行啊。於是舉薦來舉薦去，被舉薦的人不是稱能力有限，怕誤了國事，就是稱病不起。

  海盜的殘忍，給天天寫奏章的大臣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

  當官混口飯吃己經很不容易了，天天起早貪黑的，溜須拍馬上竄下跳，詩詞歌賦，逢場作戲，無所不精。還要學會站隊，站對了飛黃騰達，站錯了人頭落地。當官不是人幹的事，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己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去出海剿海盜，這麼拼命幹什麼？

  推來推去，曾經合力把丁道秋送進大牢的官員們私下一合計，又想起了這位能征慣戰的丁提督來。

  這些人嘰嘰喳喳，又是寫奏章，又是上演鱷魚的眼淚這樣的大戲，紛紛為丁道秋說情。請求大燕的皇帝給被一時蒙蔽了心智的丁將軍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當年的牛懷遠也是這其中的一員。

  大燕皇帝一道聖諭，命令丁道秋出山，戴罪立功。

  那時的丁道秋，哪裡還有路可以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