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

  手術順利結束。

  初宜聽到手術成功的消息，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差點滑倒在地上。

  被身後突然伸出來的一隻手給環住，穩住身體。

  「多謝醫生，辛苦了！」

  初宜聽到駱恆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初宜不可思議的抬頭，果然看到那張熟悉的男人的臉。

  她臉上的疑惑太明顯，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但是，駱恆甚至沒有等來她一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的詢問，只聽到她說了一句『謝謝』，就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去和醫生了解古一梅的病情。

  駱恆摸索了一下指尖，那裡似乎還能感覺到初宜的觸感，心中悵然若失。

  「初宜，去哪兒？」

  見初宜問完醫生，又往另一個方向走，駱恆追上去。

  她現在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這種極度冷靜是情緒大起大落之後逼迫自己緊繃起來的。

  「繳費。」

  是找幫她繳費的人，把錢還給了，順便看看是哪個親戚。

  「我繳了。」駱恆說，「我放了預付金，費用這一塊你不用操心。」

  初宜怔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臉上掩飾不住錯愕：「剛才幫我媽媽辦手續的人，是你？」

  駱恆點頭。

  他在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水，擰開瓶蓋遞給初宜，讓她喝兩口。

  甘甜順過喉嚨，初宜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渴。

  「發生什麼事情了？」駱恆讓自己的語氣儘量溫柔。

  初宜搖頭，不願意說。

  她父親清正廉明，有文人風骨，不可能做違法的事情！

  駱恆抿唇，對於初宜這種瞞著自己的行為感到不滿。

  但是看到她這魂不守舍又高度壓力的模樣，捨不得和她說重話。

  初宜去古一梅的病房守著，駱恆就跟著走過去，卻被初宜攔在病房外。

  「駱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謝謝你。」初宜頓了頓，道，「我不想媽媽醒來後生氣。」

  駱恆聽懂了。

  他在她父母這裡不受待見，自然不好出現在她目前面前。

  可是，她直接來一句『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謝謝你』，這漠不關心的態度，讓駱恆氣得想笑。

  但是笑不出來。

  她那麼聰明通透，難道會想不到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她還不過是不願意想，不在意他罷了！

  古一梅的手術麻醉還沒有過，初宜想等母親清醒過來再詢問父親的事情，古一梅的手機先一步響起。

  沒有備註，陌生來電。

  初宜接通，正要說明自己的身份，聽筒里傳來不善的語氣：

  「古女士，雖然你丈夫的行為給我們公司帶來了重大的經濟損失，但是，我方還是提醒你一句，找好律師，我們法庭見！」

  「等等！」初宜精神一震，「你好，我是初民起和古一梅的女兒，關於我父親的事情，我想和你們談談，可以嗎？」

  「法院談吧！」

  對方無情的掛斷了電話。

  駱恆透過病房的玻璃小窗，看到裡面的初宜緊繃的肩膀驟然鬆懈，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手本能的放到病房門的門把手上，想要推門進去。

  忍了忍，又收了回來。

  古一梅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黎明破曉。

  才醒來，她的腦子還有幾分恍惚。

  「媽！您醒了！」

  初宜見古一梅醒來，立刻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醫生來給古一梅複查，確定她情況不錯。

  「媽，你就安心養病，爸爸的事情交給我。」初宜給古一梅掩好被子。

  古一梅看到女兒眼下的一團青色，知道她是沒有睡覺守了自己一夜，淚水再次湧出來，心痛得說不出話。

  她怎麼就在這個時候倒下了呢？

  「小宜，媽對不起你和你爸……你還小，爸媽不該因為這些事讓你操心的。」古一梅像是下了什麼困難決定，「小宜，把媽媽手機拿來。」

  「您想幹什麼？」初宜把手機拿給她。

  「你爸沒什麼親戚在世了，我給你舅舅打電話，問問那邊能不能想到辦法。」

  初宜一把奪回手機，滿臉的抗拒和冷漠。

  「小宜？」古一梅苦口婆心，「雖然我和娘家人有齟齬，但是重要關頭，他們不至於見死不救。」

  只是要放低尊嚴，丟點臉罷了！

  但是尊嚴這東西，比不上丈夫和女兒。

  「媽，我會想到辦法的，真的！不要給舅舅打電話！」

  初宜想起在飛機上的虞意北說的話，虞意北明顯是知道父親的事情，既然知道卻視若無睹，她還能指望舅舅救父親？

  當初，舅舅原本就看不上父親的家庭，希望母親高嫁，是母親一意孤行嫁給父親，舅舅現在指不定在看笑話！

  「媽，我們是一家人，事情哪裡還分你我？我不小了，我二十四歲了，我可以的！」初宜將的話題轉回來，「媽，爸合作的那家公司叫什麼？」

  「佳成生物。」

  這個公司，初宜很熟悉，因為是同行。

  佳成生物是一家生物製藥公司，五年前被一家大集團收購，最近兩年在業內嶄露頭角，有了比較突出的成果。

  古一梅才做了手術，精神不濟，昏睡過去的時候眉心依然是緊蹙的。

  放心不下丈夫和女兒。

  初宜讓醫院幫忙聯繫護工照顧古一梅。

  剛走出病房，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門口。

  駱恆依然穿著昨天的那一身休閒西裝，鼻樑上夾著金絲邊眼鏡，下巴上多了一點才長出來的青色胡茬。

  顯然在外面等了一個晚上。

  「你……」初宜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是酸澀？

  還是苦楚？

  如果是一年前，知道駱恆對自己如此用心，她大概會感動的無以復加。

  可是，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愛他的她了。

  「阿姨怎麼樣？」駱恆站直身體。

  「身體情況暫時穩定了。」初宜看他一眼，「謝謝你駱恆……你什麼時候回帝都？我送你去機場吧。」

  駱恆聽出她的潛台詞，給氣笑了。

  這是下逐客令，想打發他離開。

  放在從前，他肯定要調侃兩句，但是現在看著初宜憔悴的臉色，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明天在這邊還有一個會，今天休息。」駱恆的謊話張口就來。

  初宜知道他多半是騙她，但現在也沒有心思和他掰扯。

  「我媽的醫療費我會轉到的你的卡上，我有點事要出門一趟，回頭請你吃飯！」

  駱恆還想說什麼，女人已經快步離開。

  他正要跟上去，接到了秘書的電話。

  「駱總，查到初宜小姐的父親初民起先生的合作公司是佳成生物，該公司於五年前被周氏集團收購。」

  「周氏？」駱恆擰眉，「周梁？」

  「對，最終受益人是周梁先生。」